那幽幽亮起的魂灯在何处,为何而亮,我一概不知,也并不关心。
那场惊雷过后,我心头那点莫名其妙的烦躁与迷惘,反被劈得一干二净。
疯?我才不会疯。
疯的是那个企图用自残来绑架我的人。
他剪头发,我便拆戏台。
他想演苦肉计,我就要掀了他的舞台,让他连演独角戏的地方都没有。
“赵嬷嬷,”天刚蒙蒙亮,我便披衣起身,声音在清晨的薄雾里显得格外清冷,“去叫人来,把书院东墙那座旧戏台,给我拆了。”
赵嬷嬷端着铜盆的手一抖,热水差点溅出来,她满脸错愕:“小姐,好端端的拆它作甚?那戏台虽说破败了些,可也是……也是当年王爷为您……”
“不是王爷的。”我抬手止住她的话,走到窗边,推开窗,目光落在远处那座荒废了近十年的戏台上。
梁木上的彩绘早已斑驳,被风雨侵蚀得看不出原样,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
我刚和离那阵子,京城里最火的评书话本,便是编排我和夜君离恩怨情仇的《秦王负莲记》。
这座戏台,就是那出戏的第一个舞台。
我记得,那出戏里,我是个哭天抢地、寻死觅活的怨妇;而他,是个身不由己、心有苦衷的情圣。
整出戏都在为他的冷漠开脱,都在暗示我的纠缠不休。
如今,这出戏在京城各大茶楼酒肆连演三月不衰,主角哭哭啼啼地上演追妻火葬场,配角们煽风点火地劝和。
唯独,没有人问过,我这个“莲”,到底想不想被他追,想不想被他和。
“那是‘别人’搭的梦台,不是我的。”我指尖在冰凉的窗棂上划过,声音没有一丝温度,“赵嬷嬷,你替我传句话出去。从明日起,京城里谁家再唱这出《秦王负莲记》,我清莲书院门前的施粥棚,便停火三天。”
此言一出,如同一块巨石砸入平静的湖面,整个京城都炸开了锅。
不到半个时辰,城南最大的戏班班主就带着一众伶人,哭哭啼啼地跪在了书院门口,说全家老小都指着这出戏吃饭,求我高抬贵手。
我坐在二楼的凭栏后,手里慢悠悠地翻着一本账册,眼皮都未抬一下:“靠着编排我的痛苦吃饭,倒也有脸来求我。”
我将账册合上,随手丢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楼下跪着的人群齐齐一颤。
“想吃饭也容易,”我懒懒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改剧本。我要一出新戏,就叫《咸鱼翻身记》。”
“戏里要讲一个女子,和离之后,不哭不闹,反而开了京城最火的酒楼,办了最大的学堂,闲来无事赈济灾民,日子过得比谁都风生水起。至于那个前夫哥嘛……”我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就让他天天蹲在墙角啃冷馍,一边啃一边后悔去吧。”
楼下一片死寂,众人面面相觑,脸上满是荒诞与不可思议。
就在这时,一道黄影闪电般从我脚边蹿出,直冲人群!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阿黄不知何时冲了出去,一口咬碎了那戏班供在香案上的“秦王清莲”泥偶头颅。
泥偶的脑袋滚落在地,摔得粉碎,露出里面早已腐烂发霉、填充用的朽坏稻草。
我轻笑一声,声音里满是嘲讽:“诸位,瞧见没?那玩意儿,内里早烂透了,你们还当个宝贝似的供着?”
那班主看着碎掉的泥偶和那团腐草,脸色瞬间煞白。
当晚,城南最大的戏园子“广乐楼”便主动贴出告示,换下了《秦王负莲记》,改演《咸鱼翻身记》。
首演那日,我包下全场,请了城中三百个孤寡老人,一边看戏,一边吃着我那“天下第一楼”送来的寿桃席面,好不快活。
夜深人静,三更时分。
卧房的门被轻轻扒开一条缝,阿黄叼着一样东西悄无声息地溜了进来,将它放在我的脚踏上。
那是一块半个巴掌大的、烧焦的戏服残角。
金色的丝线在烛火下闪着微光,绣着一个残缺的“莲”字,布料边缘被火烧得焦黑卷曲,似乎是被人点燃后又仓皇扑灭。
我摩挲着那块布料,指尖的触感却让我心头猛地一跳。
这不是戏班用的普通绸缎,这是王府旧库才有,专供皇室的云锦。
裁剪的针脚和锁边的方式,也熟悉得让我心惊。
这分明……是用夜君离自己贴身穿过的外袍,改成的戏服!
难怪他能看着那出假惺惺的戏,看得如痴如魔。
原来他看的不是戏,是他自己臆想出来的、一场盛大的自我感动。
【叮!
检测到宿主成功销毁关键“情感投射物”,精神壁垒稳固度+1,反向压制效果增强。】
【特殊奖励发放:七日之内,目标人物夜君离将无法在梦境中构建宿主的清晰正面形象。】
无法在梦里看见我的脸?
我闭上眼,将那块烧焦的云锦残片扔进冰冷的铜盆里。
片刻后,我睁开眼,眼中已是一片清明。
“赵嬷嬷。”我扬声唤道。
“小姐,老奴在。”
“取笔墨白绢来。”
很快,一张硕大的白绢在我面前铺开。
我亲自提笔,饱蘸浓墨,一气呵成写下八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梦归梦,人归人。
“裱起来,”我将笔掷于案上,语气不容置喙,“明日一早,就挂在书院正门最显眼的地方。”
做完这一切,我缓缓蹲下身,摸着阿黄油亮的皮毛,用只有我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低语。
“阿黄,明天起,若他再来,别拦着,也别去迎。”
“就让他站在门外,隔着人来人往,好好看看,好好听听。”
“看看他亲手编的那出戏里,到底有没有我苏清莲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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