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得比我想象中更快,也更狠。
前院那座汇聚了百家心血的廊檐,尚带着雨后的湿气与木料的清香,吏部的新一纸公文,就已如催命符般贴上了书院的大门。
这一次,罪名换了花样——“私设工坊,与民争利,逃漏商税,罪大恶极!”矛头直指我后院那个小小的腌酱作坊。
处置雷厉风行:即刻查封,所有锅灶陶罐充公,三日内,拆除所有附属建筑,恢复原貌。
小厮连滚带爬地冲进来报信时,我正用一片薄薄的竹片,细细刮去坛口新封的酱泥,动作一丝不苟。
听完他气喘吁吁的禀报,我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嗯。”
仿佛被查封的,不过是邻居家的一间柴房。
夜君离是在次日清晨现身的,一身玄衣风尘仆仆,料峭的晨风将他袍角吹得微皱。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将我拉到僻静处,宽大的袖中滑出一份誊抄的户部密令,墨迹未干。
“太子的人,铁了心要一举端掉你的根基。”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熬夜后的沙哑,“他们查到你前几日定了大批陶土和煤炭,断定你要扩建窑厂。明面上是拆除违建,暗地里,会派差役强征你的匠人,把你的陶窑……拆了当官窑的砖来烧。”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他们不仅要砸了我的锅,还要抢走我的锅铲,再用我的锅碎片去砌他们自家的墙。
我终于停下了手中的活,抬头看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写满了来不及掩饰的焦灼。
我却笑了,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那就让他们拆。”我轻声道,“但得先派人去边关问一句,拆了我的灶台,前线数万将士的冬日军膳,谁来做?”
他眸光剧烈一闪,显然没料到我竟将此事与军需直接挂钩。
他正要开口,却见阿黄迈着小碎步跑了过来,嘴里叼着一张被卷起的旧图纸,亲昵地蹭着我的裤腿。
我展开图纸,那是一张街坊手绘的舆论图,潦草的线条标注着城南一处早已废弃的义仓旧址。
那里断壁残垣,野草丛生,却因地处偏僻,占地广阔,早已被官府遗忘。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我心中瞬间成型。
你拆我的灶台,我便另起炉灶,砌一座你永远也拆不倒的城墙。
第三日,天光未亮。
我没等差役上门,便带着书院所有弟子和三十名自愿报名的老匠人,推着一车车从作坊里抢救出来的工具和半成品,浩浩荡荡地开进了城南那片废墟。
“当——!”
我亲手敲响了带来的铜锣,清越的锣声划破了寂静的清晨。
在所有匠人和弟子疑惑的目光中,我站上一块高耸的断石,朗声宣布:“从今日起,这里没有什么违建工坊,只有一个名字——‘清莲民生坊’!”
“此坊不属苏清莲一人!它专产三样东西:军需调味、耐储干粮、冬日暖灶!此坊不用我一分私银,所有物料,皆由百姓众筹出资,一文钱也是股东;所有利润,除去成本,尽数反哺城中孤寡;所有账目,每月初一,张榜公示,人人可查!”
话音未落,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匠人已热泪盈眶,他脱下上衣,露出精壮的臂膀,抡起大锤狠狠砸向地面:“山长说得对!他娘的,老子这辈子就干这一回!”
第一块地基的青石被夯进泥土,发出的沉闷巨响,像一道号令。
消息如长了翅膀般传遍全城。
西市的菜贩听闻,二话不说,将自家闲置的几十个大陶缸全捐了出来;城东的铁匠铺连夜停了所有活计,专心为我们赶制封罐用的铁钳;甚至街角的几个小乞儿,也颤巍巍地捧来几枚乞讨来的铜板,塞到记账先生手里:“山长教过俺识字,这回,俺们也算个股东!”
人潮如水,涌入废墟。
砖石、木料、钱粮,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那片死寂的废墟,不过半日光景,竟奇迹般地焕发出了勃勃生机。
夜君离一直立在巷口的阴影里,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他看着那些衣衫褴褛却眼神明亮的百姓,如何将一片瓦砾,变成一个热火朝天的工地。
许久,他终是无声地转身,对着身后的亲卫冷声下令:“调两百辆军中大车,从偏门运沙石过来。若有人问,就说,秦王府修马厩缺料。”
傍晚收工,我在新搭起的棚屋前支起大锅,为所有挥洒了汗水的匠人煮了一锅滚烫的杂粮粥。
阿黄乖巧地蹲在我脚边,爪子下压着一份刚由信鸽送来的兵部急件。
我展开一看,眼角微跳——北境敌军开始试探性南侵,战线拉长,补给线已出现缺口,急需大批稳定、耐储的军粮供应。
我舀粥的手微微一顿,抬眼望向不知何时已走到我身前的夜君离,淡淡问道:“你说,他们现在还敢来拆吗?”
他沉默了许久,昏黄的火光在他深邃的眼眸中跳跃。
忽然,他伸手解下腰间那枚从不离身、象征着他亲王身份的龙纹玉佩,不由分说地塞进我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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