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嬷嬷放轻了脚步，凑到郡主身边，顺着她的目光望向书房里那道专注的身影，压低了声音感叹。
“郡主您瞧，世子爷这股劲头，是真的把自个儿当成铁打的了。”
端玉郡主点点头，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是啊，他……总算是长大了。”
“夜深了，郡主您也该歇息了。”高嬷嬷心疼地劝道。
端玉郡主却摇了摇头，目光穿过窗棂，温柔地落在灯下的身影上：“不急，我再陪他一会儿。等他读完了，我接他回去。”
高嬷嬷便不再多言，静静地陪着。
又过了半刻的功夫。
宁意终于放下笔,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她推开门，正对上院中石凳上那道披着披风的剪影。
宁意心口一热。
“娘……您怎么还没睡？”
端玉郡主站起身，走上前，细致地帮宁意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襟：“等你。走吧,一起回去。”
宁意鼻子一酸,点了点头。
母子俩并肩走在月光下的回廊里,影子拉得长长的。
……
翌日清晨。
端玉郡主召集了府里所有管事，神色冷峻，言简意赅：“从今日起,府里的下人,谁敢在背后嚼舌根,谁敢把府里的事往外传,一经发现,立刻提脚发卖出去！”
威严的语调让底下的人噤若寒蝉。
底下跪了一片的下人，齐刷刷地叩首：“是！”
端玉郡主目光扫过众人，再次开口：“世子爷读书要紧，任何人不得搅扰。日常起居伺候，都放轻手脚，听明白了吗？”
“是！”
吩咐完,端玉郡主这才回了正厅。
高嬷嬷跟在后面，低声说：“郡主雷霆手段，这下府里该清净了。”
端玉郡主嗯了一声：“但愿吧。意儿这次是破釜沉舟，外面的风言风语，他心里都清楚。这一关若是过不去……”
她没有说下去,但高嬷嬷懂。
……
接下来的两天,宁意每日除了吃饭睡觉,就是读书。
她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从早到晚,笔耕不辍。
端玉郡主每日都会过来陪她,有时候讲解书中内容,有时候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翻看账本，或做做针线。
宁德在家里憋得慌,又不敢像之前那样,拉着儿子出去潇洒。
看着儿子和夫人那股子拼命苦读的架势,他是真不敢打扰。
可他这人天生闲不住,在家里转悠了两天,实在受不了了。
他琢磨了一下,干脆找到端玉郡主,商量道:“夫人,我想带晋儿和鸢儿去郊外庄子上住几天,散散心。”
端玉郡主看了他一眼:“你自己想出去透气就直说,别拉上孩子当借口。”
宁德嘿嘿一笑:“哪能呢,我这不是怕在府里碍事嘛！我这是真心实意想带孙子孙女出去玩玩呢。”
“晋儿和鸢儿这些日子也闷得慌,尤其是鸢儿,她一个姑娘家,整日闷在府里也不是个事儿。”
端玉郡主沉吟片刻。
宁德继续说道:“鸢儿今年都十五了,再过两年,就要嫁人了。我就想着,趁现在还能带她出去玩玩,以后嫁人了,可就没这么自在了。”
这话,说到了端玉郡主的心坎上。
她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也罢。你带他们去吧,但要小心些,尤其是鸢儿,不能让她受半点委屈。”
“那是自然！”宁德大喜,“我的宝贝孙女,我能让她受委屈？”
端玉郡主对守在旁边的高嬷嬷道，“嬷嬷，你亲自去告诉世子夫人一声，就说明儿国公爷要带二公子和小姐去庄子上玩几日，叫她派人给两个小的收拾好行李。”
“奴婢这就去。”高嬷嬷行了一礼，便朝着徐云琴的院子而去。
……
高嬷嬷走在去许云琴院子的路上，脚步不急不缓。
院子里安静得很，丫鬟们都守规矩，见到高嬷嬷都垂首行礼。
世子夫人在哪儿？高嬷嬷问。
回嬷嬷，夫人在房里做针线。碧荷答道。
高嬷嬷进了屋，许云琴正坐在窗边做针线，绣的是一幅海棠图，针法细密，颜色搭配得当。
“世子夫人。”高嬷嬷行了个礼。
许云琴抬起头，放下针线：“嬷嬷怎地过来了？”
郡主让奴婢来传话，国公爷明儿要带二公子和小姐去郊外庄子上住几日，让您给两个小的收拾行李。
许云琴愣了一下。
庄子上？
她想了想，摇了摇头：“鸢儿就不去了吧。姑娘家这么大了，再这么疯跑不好。”
高嬷嬷笑了：“夫人，郡主也同意小姐一起去呢。小姐也快到了说亲的年纪，趁着现在还在娘家，让国公爷多疼疼，也是好的。”
许云琴沉默了。
手指摩挲着针线，半晌才开口：“鸢儿这孩子，从小就跟着她祖父和爹爹到处跑。我总想着，该让她收收性子了，学学规矩。可……”
话没说完，高嬷嬷接了话：“夫人，规矩是要学的，可姑娘家的日子，也就这几年了。等嫁了人，就是婆家的人了，哪还能这么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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