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驾临,百官与命妇山呼万岁,繁琐的礼仪过后,宫宴才算正式开了席。琼林苑内丝竹悦耳,舞姬翩翩,身着宫装的侍女们如穿花蝴蝶般奉上珍馐美馔,一时间觥筹交错,气氛看似热烈融洽。
沈清辞安静地坐在自己的席位上,小口品尝着御膳房精心制作的佳肴,耳朵却仔细捕捉着来自前方男宾席位的动静。她知道,这等场合,从来都不只是吃饭听曲那么简单。
果然,酒过三巡,气氛微醺之际,一个穿着绯色官袍、面白微须的官员端着酒杯站了起来,脸上堆着笑,朝着裴烬所在的方向扬了扬,声音带着几分刻意营造的亲热:
“裴大人,今日佳节,下官敬您一杯!说起来,裴大人执掌殿前司,宿卫宫禁,劳苦功高,实在是令我等钦佩啊!”
沈清辞认得此人,是都察院的一位御史,姓钱,似乎是三皇子那边的人。
裴烬端坐未动,甚至连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淡淡道:“分内之事,不敢言功。”声音冷冽,听不出情绪。
那钱御史碰了个软钉子,脸上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扯开,话锋一转,带着点似笑非笑的意味:“裴大人过谦了。只是……下官近日听闻些街谈巷议,说殿前司权柄日重,缉捕审讯,有时似乎……似乎有些逾越常规,不知大人可曾听闻此类流言?”
这话就带着明显的刁难和试探了,暗指殿前司滥用职权。
席间的说笑声顿时低了下去,许多目光都悄悄投向了裴烬。连女眷这边,也有不少人竖起了耳朵。
沈清辞捏着筷子的手微微收紧。
裴烬终于抬起了眼,目光如两道冰锥,直直射向那钱御史,语气依旧平稳,却字字带着寒意:“钱御史身为言官,风闻奏事是本分。只是,捕风捉影,以市井流言质疑朝廷法度,不知是钱御史自己的意思,还是……受了何人指使?”
他根本没接“逾越常规”的话头,反而直接质疑钱御史动机不纯,甚至暗指其背后有人主使,这一下反将一军,既狠又准!
钱御史脸色瞬间涨红,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这时,旁边另一个穿着藏蓝官袍、年纪稍长的官员连忙打圆场,笑着举杯:“诶,钱御史也是关心则乱,裴大人莫要介意。今日佳节,当以和为贵,以和为贵!下官也敬裴大人一杯!”
这人沈清辞也有印象,是工部的一位侍郎,似乎也与三皇子走得颇近。
裴烬依旧没举杯,目光扫过那工部侍郎,语气淡漠:“李侍郎有心。说起工部,本官倒是想起一事,南山围场修缮在即,工程浩大,款项调度尤为重要。李侍郎主管此事,还望兢兢业业,确保每一两银子都用在实处,莫要辜负圣恩才是。”
他话题转得极快,直接点到了南山围场和工程款项!
那李侍郎脸上的笑容顿时有些挂不住,端着酒杯的手都晃了一下,强笑道:“裴大人提醒的是,下官……下官定当竭尽全力,不负皇恩。”
裴烬却不再看他,重新垂下眼眸,仿佛刚才那番暗藏机锋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整个过程中,他始终从容不迫,甚至没有提高过一丝声调,却将主动挑衅的三皇子党羽驳得哑口无言,狼狈不堪,更是轻描淡写地敲打了工部,点明了南山围场款项这个敏感问题。
沈清辞在下面看得分明,心中暗凛。裴烬此人,不仅手段狠辣,这应对机变、洞察人心的本事,更是深不可测。他显然早就知道钱御史和李侍郎是三皇子的人,也清楚南山围场背后的猫腻,今日不过是借题发挥,敲山震虎而已。
她的目光又悄悄转向男宾席位的后方,找到了陆明远。只见他脸色有些发白,端着酒杯的手指微微颤抖,眼神慌乱地在裴烬和三皇子党羽之间来回扫视,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显然,裴烬方才提到南山围场和款项,正好戳中了他内心最恐惧、最见不得光的秘密!
沈清辞心底冷笑。陆明远,看来你抱上的这条大腿,似乎也并不那么安稳。裴烬显然已经盯上了南山围场这块肥肉,或者说,盯上了想在这上面动手脚的人。
她又抬眼,望向御座之下的皇子席位。三皇子坐在那里,面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与身旁的宗室子弟低声谈笑,仿佛并未留意到方才臣子间的这场小小风波。但沈清辞却敏锐地注意到,他握着酒杯的手指,有那么一瞬间,收得极紧。
这场御前争锋,看似裴烬大获全胜,三皇子党羽铩羽而归。
但沈清辞知道,这不过是水面上的涟漪。底下的暗流,因为裴烬这看似随意的几句话,只会涌动得更加湍急。
而她,这个坐在女眷席中,看似与世无争的陆夫人,却将各方立场、各人心思,看了个清清楚楚。
她微微垂下眼睫,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冷光。
这潭水,越浑越好。
浑水,才好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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