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屏将带来的纸钱、祭奠用的糕饼以及一壶酒放在坟前，便退到一段距离之外。
陆染月不顾地上脏，就在一旁跪坐下来，将纸钱一点点烧给陆臻月。随即斟了两杯酒，一杯撒在坟前，一杯自己喝了。
仰头，一饮而尽。
她才学会喝酒没多久。忽而想起以前臻月偷爹爹酒喝的事情，她虽然是同犯，得手后却无论如何也不敢尝，被臻月嘲笑她是胆小鬼笑了好久。
想到这里，陆染月脸上浮起点点笑意来。
她设想过很多与臻月的场景，唯独没想到过会是这样。她设想过很多见面后要说的话，现在却觉得任何的言语都很苍白。
臻月知道真相吗？她会不会像自己一样在哪里重生了呢？
如果她重生了，可能早就归来京都了吧。
陆染月又给臻月与自己各斟了一杯酒。
她本来想将臻月的尸骨带回京都，真坐到她的坟前，陆染月又改了主意。她坐在山头，迎风远眺，这里的风景很好，饶是冬天，也是红一层、黛一层的渐染之色，想必春秋时节更美。
气候适宜、视野极佳。桂姨还真会挑地方。
陆染月的视线重新回到陆臻月的碑上，空无一字。
也好，名字也舍弃了，陆臻月的身份也舍弃了，原本也没那么好是吗？希望臻月轻轻松松地走，来生投身到一个简单的家庭，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至于这一世的仇，就让她来替她报了吧。
陆染月起身，将壶的酒尽数撒在坟前。再将自己随身携带的一个香囊解下来，将里面的香料都倒了出来，然后掬了一捧坟前的土装到里面系紧。
“四姐，春暖花开时，我再来看你。”
天边落下余晖，寒气渐生，陆染月招呼了雪屏，两人一同往来时途归去。
陆染月本来走前面，雪屏跟在她右后方，才行至半途，雪屏突然察觉到一丝异常的动静。她一步跨到陆染月前面，一手拔剑，护在陆染月面前。精神高度集中地望着前方。
“雪屏，怎么了？”
“有些不对劲……”
话音刚落，一声呼啸声划破空气直冲雪屏面门而来，雪屏反应神速，一剑将其挡掉，箭矢飞了出去，一半没入草丛中。
这才是开始，雪屏一回头，更多箭矢接踵而来。她一边护着陆染月，一边连连化解攻击，一时间唯有剑光翻飞。
陆染月完全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遭到攻击，一来，此行隐秘，留在京都的她对家不太有可能知晓。二来，这荒山野岭，也不太可能遇到匪盗。匪盗会在荒坟路上打劫？
先前的箭矢过后，周围半人高的草丛中现出些黑衣人影，风吹草动，黑影持剑攻向雪屏。
雪屏武功高强，然而来人的功夫也不弱，况且对方还是多人。
若是没有陆染月，雪屏一个人或许也能应付的来。
但是对方人多势众，攻击密集，雪屏分身乏术，几个回合下来，饶是她这样的高手，也难免疲于应对。
面对如此情况，其实两人心头还算镇定。
高烜一开始就派了人保护她，虽说明面上的明觉几人陆染月没让他们跟着，但是暗地里的人想必不会离太远。
果然，不过片刻，有六人突然飞奔而来，从背后围攻那群攻击雪屏的人。
那帮人显然训练有素，立即分化成两队，一队持续与雪屏对阵，一队抽身出去对抗高烜派的保护者。
一时间，这荒郊野外，刀剑声混杂着呼啸声，不绝于耳。
高烜派的人，个顶个的高手，不过片刻，就扭转颓势，占了上风。对方的人被连连击退，其中两个被刺中要害，当场断气。
“少夫人，这边走！”
袭击者节节败退，很快陆染月就被接应的人保护起来，从另一边的岔道而出。其中一个袭击者企图阻拦，被一剑封喉。
飞洒的血溅了陆染月一脚。
“少夫人，失礼了。”
陆染月虽说眼见这种血腥场面心头是怕的，但是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尽快脱身才是要紧事。对方一连来了这么多人，且武功不弱，若不是高烜派了护卫，恐怕此时陆染月与雪屏已经落入他们手中。
“无碍。”
既然有明显的目的，不是偶然遇到的劫匪。陆染月恐怕对方还有后手——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先前这一波袭击者十余人，已经死了大半，剩下的人不仅不退缩，还要冲上来，不像一般刺客，反倒是像死士！
是谁要杀她？陆染月毫无头绪，只管跟着雪屏与护卫狂奔。
才没跑多远，前面忽而一阵风动，又突然出现一众黑衣蒙面人挡住了她们的去路，雪屏擦了一把脸上的血迹，提剑上前。
身后却又有动静，回头一看，追兵已至，除了先前的残兵，还有新加入的。
前前后后的人将她们一行包围起来，随便一看，至少有三四十人，比之前更甚。
“你们到底什么人，知不知道她又是何人？若是图财的匪盗，钱财好说！”
护卫往前方大吼了一声。
话音落下，对方的人并没有任何动静，形似枯木。片刻之后，才有一个身量高瘦的人从一众人后缓缓走出来。
“财？”
他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我要那东西做什么？我只要她！”
他的手指向陆染月，“留下她，便放你们所有人离开。若你们执意抵抗，我也奉陪。”
陆染月的护卫们与死士无异，绝无可能将陆染月交出去。对方已经言明了，不是寻财，就是寻仇。寻谁的仇？是陆染月还是高烜？
现在不是深究的时机。
对方见护卫不答话，也不耽搁，立马下令围攻。
“中间那女的留活口，其余全无所谓！”为首之人高声令下。陆染月听得，他的声音似是女子？
一时间，两方人马又混战在一处。护卫与雪屏尽量将陆染月围在中心。
可是对方显然清楚高烜的身份，知道他派的人武功高强，是以，那些袭击者一个二个明显也弱不了多少。
若说没有陆染月这个牵扯，护卫们与雪屏以一敌五，或许还有机会。
但是在人数明显悬殊、护卫们又处处掣肘的情况下，很快这边便落了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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