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染月又看向姜宁，以及高烜身边的柳深云，对于柳深云，她有点印象。于是硬撑着站起来，向两位大夫略微行了礼。
“坐下，人不好还讲究这些做什么。”高烜的话很冷，眼神更冷。
姜宁与这对夫妇算是相熟，两人皆算有恩于他。柳深云是高烜的人。
明眼瞧出陆染月与高烜之间气氛不对，两个大夫都默不作声。
“……咳咳咳……咳咳咳……”陆染月又咳起来，一阵一阵，又急又重。
“少夫人……”雅儿在一旁忙前忙后，递手巾，端水，替她顺气。
不出所料，她咳过这一阵，展开捂嘴的手巾，又是一团血迹。
高烜心头一紧，手握成了拳。
这样严重，她还硬撑着。
“姜宁，你先去替她看诊。”
“好。”
姜宁上前，将药箱打开，取出垫子放在她手腕下，又取出隔巾覆在上面，这才开始诊脉。
他一边诊，一边询问陆染月的病况。
“除了咳嗽，还有其他症状吗？”
陆染月想了想，“这几日容易发困，时常觉得累。不知道算不算病症。”
“这些症状持续有多久了？”
“大约有七八天。”
姜宁手上一顿，微微侧了侧脸，余光看了看高烜。
病了这么多天，他这个做夫君的一点都没察觉？
心头的念头一滑而过，姜宁又认真诊起脉象来。神色却是越发凝重。
“换只手。”
“嗯。”
“少夫人，我看看您的眼底。”姜宁没多想，手伸向陆染月，正准备托住她的脸，看看眼睑。
正当此时，却忽而察觉一道锐利的眼光直直盯着他，如芒刺在背。
不用问，都知道这眼光是谁的。
姜宁手一缩，转而指着自己的眼睛，“少夫人，您自己来，像这样。”
陆染月学他的动作，略微拉动下眼睑。姜宁凑上去看了看。
“可以了。”
“确定什么病症了吗？是风寒？还是…咳咳咳…肺痨？”陆染月追问道。
姜宁垂下头去，左右摇了摇头，呼了一口气，“劳烦您伸手，我再探探您的脉象。”
“好。”
房里很安静，所有人都屏息，等着他。
姜宁的眉头皱到一起……陆染月的脉象实在是……不像是一般的病症。
他又查看了一番手巾上的血迹，心头渐渐有了个想法……然而陆染月一直在高府上，这府就这夫妻两个，姜宁想不透谁会想要害陆染月……难道是高烜？
他心头一惊，高烜就在一旁盯着他，活像个冷面阎王。
姜宁不敢妄自揣测。
遂起身让开位置，“我诊察完了，只是少夫人的脉象奇怪，怪我学艺不精，不好就此下结论。还是请柳大夫再看看吧。”
高烜点了点头，柳深云又坐了上去。
他想要了解的情况，先头姜宁已经一一问过，于是他只是一言不发地探着脉象。与姜宁一样，他也看了看陆染月的眼睑。接着仔仔细细地将手巾上的血迹验看一番。
整个看诊的时间，相比姜宁，要短上许多。
接着，他径直取了银针来，反复在手巾上的血迹上擦拭。随后，将那银针针尖放在光下细细看，姜宁也凑了过去。
两个大夫将那银针盯了许久，勉强看出有些极为细微的变化，若是换个年纪大或者眼神不好的大夫，必定不能看出什么。
柳深云与姜宁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彼此都明白，对方早已经知晓陆染月的症结所在了。
但是先头姜宁没开口，柳深云玲珑心思，明白他的担心。
而他则是高烜叫来的，又是高烜信任的人，相较于姜宁，他没有那么多顾及。
于是，柳深云上前，道：“回禀大人，少夫人的病症确定了。”
“什么病？”
“准确地说，不是病。少夫人恐怕是，中毒了。”
“中毒？”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具是震惊之色。
姜宁见柳深云毫无顾忌、没有隐瞒，先前的多虑因而烟消云散，跟着上前道，“确实是，从少夫人的脉象看，以及根据她的描述，少夫人中毒应该有七八日。”
这两人一个是太医院判，一个是隐世的悬壶高手。
两人联合诊治得出这个结论，想来不会有误差。
雅儿一脸不相信，夏堇眉头紧皱。只有陆染月一脸镇定。似是早已猜到了这结果。
高烜一言不发，房里的人都在等他说话。
陆染月好好地关在房里，为什么会中毒？是谁下的毒？高烜现在心头的疑惑不比愤怒少。但是眼下，最要紧的显然不是这些。
“能辨别是中了什么毒？”
“大概的范围有。是一种慢性毒药，一时吃下一些没什么表现，时间久了才会逐渐加重，因此，又因为极难确诊，普通的大夫不太能瞧得出来，大多会被当成普通病处理，这样当然治不好，到最后……死了也不会引人怀疑。”
算是一种最为隐秘的杀人手段。
“但是，具体是哪一种毒药，却还不能确定，能导致这种病症的毒药，虽说稀少，依然还是有十数种。”
“不能确定毒药，没办法对症诊治。”姜宁补充道，犹豫了一下，又继续将心中所想尽数道出，“这药是一点一点地浸入血脉，说明少夫人最近有连续摄入。恐怕饭食当中……”
“夏堇，带柳深云去厨房，一一验看。所有食物、餐具挨着查，一个不漏。”
“是。”
柳深云收好银针，就随夏堇出去了。
陆染月又开始咳嗽，一声一声传入高烜耳朵里，纠缠着他的心。
“厨房那边要查验的东西多，不会那么快。大人，我先去开副解毒的方子，少夫人喝下些药，多少能抑制下她的症状。”
“孙玉，”高烜将门口的侍卫唤进来，“去将霜蔓叫来。”
“是。”不多一会儿，霜蔓便匆匆而来，带姜宁去开方子配药去了。
雅儿服侍陆染月喝了茶润嗓子，再清水漱口。便扶她回房里躺下了。高烜没离开，见雅儿将陆染月伺候妥帖，便命她先退下。
等雅儿出去，高烜兀自在床前坐了下来。
陆染月靠坐在床上，整个人还是没什么精神。
“少爷，你终于愿意来见我了。”她没有任何责怪的语气，反而还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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