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前一天,尽管知道希望渺茫,霍瑾寒还是让秦越将一份精美的婚礼请柬送往老宅。
内心深处,他依然残存着一丝期盼,期盼奶奶能在最后关头改变主意。
秦越驾车来到老宅,刚走进花园,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略显生涩却异常清晰的话语声,夹杂着孩子清脆的笑声和老人欣慰的轻咳。
他循声望去,只见廊下,陆晓晓正半蹲在霍老夫人的轮椅前,握着她的手,一字一句,极其耐心地引导着:“奶——奶——,您——再——试——试——,天——气——真——好——”
霍老夫人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几个模糊的音节,然后,在陆晓晓鼓励的目光下,她用力地,清晰地,说出了完整的句子:“天气…真好……”
虽然缓慢,却字字分明!
“哇,奶奶好棒!”站在一旁的陆晓明立刻拍着小手欢呼起来。
连站在轮椅后的管家钟叔,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连连点头。
秦越看着这和谐得甚至有些温馨的一幕,不由得愣住了。
老夫人……她竟然在对陆晓晓笑?
而且眼神里带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近乎慈祥的柔和?
这……这怎么可能?陆晓晓不是她恨之入骨的“杀夫仇人”吗?她们之间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融洽了?
就在这时,陆晓晓似乎察觉到了门口的视线,转过头来,看到了站在那里有些发怔的秦越。
“秦特助?”陆晓晓站起身,脸上还带着未散的笑意:“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
秦越回过神来,连忙收敛起脸上的异色,走上前,将手中那份大红色的请柬恭敬地递向奶奶:“老夫人,霍总让我给您送婚礼请柬过来,明天就是霍总和林小姐的婚礼了,霍总还是希望您能到场...”
霍老夫人脸上的笑容在听到“婚礼”二字的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浑浊的眼睛盯着那份刺眼的请柬,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厌恶的东西。
她没有伸手去接。
就在秦越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霍老夫人猛地伸出手,不是接过,而是一把将请柬夺了过来!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她用那双布满皱纹却异常有力的手,带着决绝的愤怒,狠狠地将请柬撕扯开来!红色的碎片如同破碎的蝶翼,纷纷扬扬地洒落在地。
“嗬……嗬……”她因为激动而喘息着,抬起颤抖的手,指着大门的方向,用刚刚恢复些许、却带着冰冷恨意的声音,一字一顿地对秦越说:
“告诉他…想让我去可以…让他亲自来跪着求我!”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是毫不妥协的坚决:“但就算他跪下求我,我也绝不会祝福他们”
秦越被霍老夫人这激烈的反应和冰冷的话语震慑住了,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陆晓晓见状,心里叹了口气,知道老夫人正在气头上,任何劝解都是徒劳。
她只好对秦越使了个眼色,低声道:“秦特助,你先回去吧,老夫人情绪不太稳定,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秦越如蒙大赦,连忙点头,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老宅这个是非之地。
回到公司,秦越不敢隐瞒,将老宅发生的一切,包括老夫人如何耐心学说话,如何与陆晓晓、陆晓明相处融洽,以及最后如何愤怒撕毁请柬、要求霍瑾寒下跪并且绝不祝福的话,原原本本地汇报给了霍瑾寒。
霍瑾寒听着秦越的叙述,尤其是听到奶奶竟然和陆晓晓相处得那般“融洽”,甚至能清晰地说出完整句子时,他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复杂。
但随即,听到奶奶撕毁请柬、让他下跪并且绝不祝福的决绝话语时,他心中那团压抑了许久的怒火,如同被浇上了汽油,轰地一下燃烧起来!
他猛地一拳砸在办公桌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下跪?绝不祝福?
在他人生最重要的时刻,他唯一的亲人,非但不予支持,反而用如此极端的方式羞辱他,诅咒他的婚姻!
而那个他以为在奶奶身边受苦的陆晓晓,竟然和奶奶相处得如此“愉快”?
一种被至亲背叛的愤怒,一种对陆晓晓行为反复的困惑和不满,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对明天那场婚礼突然产生的巨大空虚和疑虑……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办公室里的气压低得吓人。
秦越屏住呼吸,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明天就是婚礼了,可霍瑾寒此刻的心中,却没有半分喜悦,只剩下熊熊燃烧的怒火和一片冰冷的荒芜。
奶奶的决绝,像一根坚硬的刺,深深扎进了他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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