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级竞赛的冲刺课设在省教研室的大会议室，窗外的银杏叶已经落满台阶。
温楚莹抱着一摞习题册走进来时，周明远正和生物组的李娜老师争论一道跨学科难题：“我认为该用微分方程先算种群增长的极限值，生物模型得建立在数学逻辑上。”
李娜推了推眼镜，语气笃定：“但忽略环境阻力的动态变化就是纸上谈兵，至少要先分析三个世代的基因频率偏移……”
两人的争执在看到温楚莹的瞬间戛然而止。
周明远注意到她手里的习题册封面 —— 那是本已经绝版的《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百年难题解析》，
书页边缘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批注，其中一道 1987 年的几何题旁边，用红笔标着 “可转化为六维空间的正多面体投影”，解法简洁得像一句诗。
“这道题你看懂了？” 周明远拿起习题册，指尖划过那行批注，突然想起自己当年为了解这道题熬了三个通宵，最终的解法比温楚莹写的复杂了整整七步。
温楚莹点头：“上周在模拟室推导蛋白质空间结构时，突然觉得正四面体的对称群和这道题的辅助线逻辑很像，试着转化了一下就解出来了。”
她顿了顿，补充道，“李老师上次提到的‘基因漂移对种群进化的影响’，我用马尔可夫链模型算了组数据，或许能补充您的论证。”
李娜接过温楚莹递来的草稿纸，瞳孔骤然收缩。
那张薄薄的 A4 纸上，不仅用跃迁矩阵清晰呈现了基因频率的变化趋势，还在页脚用小字标注了 “当种群数量小于 100 时，模型误差会呈现分形特征”，
后面附着的修正公式，竟与她正在研究的课题核心结论不谋而合。
“这…… 这是你自己推的？”
李娜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她记得自己只在两周前的公开课上提过一句 “基因漂移的数学建模难点”，当时连研究生都在低头记笔记，唯有温楚莹在草稿纸上画着奇怪的折线图。
“只是试着用数学语言翻译生物现象。” 温楚莹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就像把蛋白质的氨基酸序列转换成拓扑学里的节点坐标，本质上都是在找规律。”
周明远突然想起三天前的市级竞赛模拟考。
最后一道附加题是道跨学科难题，要求用数学模型预测某种病毒的传播路径，连他自己都觉得超出了高中生的知识范畴。
结果温楚莹不仅给出了完美的微分方程解，还在答案末尾加了段 “基于 RNA 折叠能垒的变异概率分析”，引用的文献竟是上个月刚发表在《自然》杂志上的最新研究
他后来特意查过，国内能接触到这篇论文的机构不超过五家。
“你是怎么看到那篇论文的？” 周明远追问，旁边两位老师也不约而同地投来探究的目光 —— 那可是《自然》最新刊的研究，别说高中生，就是普通高校的研究生都未必能及时接触到。
温楚莹心里微微一紧，指尖下意识地蜷了蜷。
模拟室的事就像小初砚的存在一样，是藏在她意识深处的秘密，绝不能对外人透露半分。她垂下眼帘，语气尽量显得自然：“具体…… 我也记不太清了。”
她抬眼时，眼底带着恰到好处的困惑，像是在努力回忆：“说不定是上次在市图书馆翻生物杂志时瞥见的？
也可能是微机课上随便浏览网页，无意中点到过相关的科普报道……” 她轻轻摇了摇头，“当时觉得有趣就多看了几眼，具体在哪儿反而记混了。”
这个回答听起来有些含糊，却又合乎情理，少年人的记忆本就时常碎片化，偶尔在浩瀚的信息海里捕捉到些零散知识点，事后想不起确切来源也很常见。
周明远愣了愣，随即释然地笑了笑：“也是，你平时涉猎那么广，说不定真是在哪儿偶然看到的。”
旁边的老师也交换了个眼神，眼里的震惊渐渐化作感叹。
一位老师抚了抚眼镜，语气里满是赞叹：“这孩子运气也好得很，这种前沿研究能被你碰上，还能记住核心内容用到题目里，真是难得。”
另一位老师也点头附和：“是啊，看来平时多看书、多浏览些拓展资料，总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温楚莹安静地听着，指尖悄悄舒展开来，心里松了口气。她知道，这个略显模糊的答案暂时蒙混了过去，有些秘密，注定要独自守护。
接下来的课程彻底颠覆了周明远和李娜的认知。
当其他学生还在为微积分的基本定理挠头时，温楚莹已经能用拉格朗日乘数法优化生物实验的变量设计；
当大家对着遗传图谱计算概率时，她随口就能说出 “哈迪 - 温伯格定律的数学本质是多维空间的不动点定理”，并在黑板上画出对应的拓扑结构图。
一次课间，李娜拿着温楚莹的生物笔记偷偷问周明远：“你见过哪个高中生能把孟德尔遗传定律和有限域理论做同构分析？
她写的这个‘基因密码子与伽罗瓦域的对应关系’，连我导师看了都觉得惊艳。”
周明远翻到笔记最后一页，那里贴着张手绘的星图，标注着几颗恒星的光谱数据，旁边写着 “可类比不同种群的基因频率分布”。
他突然想起陈默曾经说过的话：“真正的天才，是能在看似无关的事物间找到隐藏的逻辑线。”
“她的知识储备，已经超过了我见过的所有国际竞赛金牌选手。” 周明远的声音带着感慨，
“上次我让她做一套 R 国的竞赛真题，她不仅全对，还指出了三道题的命题漏洞，说其中一道的微分方程解在复数域存在歧义 —— 后来我查了查，那道题确实在当年引起过学术争议，只是国内很少有人知道。”
李娜突然想起件事：“上周省队的教练来旁听，想提前把她招进省队，结果被她拒绝了。她说‘想先打好基础’，你说这孩子……”
话没说完，温楚莹抱着一摞书从门外经过，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落在她身上，给那本《生命科学中的数学建模》镀上了层金边。
周明远看着她的背影，突然觉得用 “竞赛选手” 来定义这个女孩，或许本身就是种局限 —— 她的思维疆域，早已飞出了地球的坐标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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