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走廊的血腥插曲暂时落幕,但林砚紧绷的神经并未放松。单元楼仿佛成了一个巨大的共鸣箱,将各层各户的绝望与疯狂不断放大、传递。撞击声、破碎声、惨叫声、以及蚀骨者那特有的低沉嘶吼,在不同的方位起起伏伏,勾勒出这栋建筑内部正在发生的、无声的死亡地图。
她像一尊冰冷的石像,背靠着加固过的墙体,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生存直刀紧握在手,刀柄的防滑纹路深深嵌入掌心,带来一丝冰冷的实感。时间在极度紧张的状态下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充斥着未知的威胁。
突然,一阵异响从与她出租屋一墙之隔的隔壁传来。那不是撞击大门的声音,而是……某种抓挠?伴随着细微的、仿佛骨头摩擦的“咯咯”声,持续不断。
林砚的瞳孔微微一缩。隔壁住着一个独居的年轻男人,平时还算安静,偶尔会在楼道里点头打招呼。难道……
她悄无声息地移动到与隔壁相邻的墙壁旁,将耳朵轻轻贴了上去。冰冷的墙体传导着声音,那抓挠声和骨骼摩擦声变得更加清晰,其间还夹杂着一种压抑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
紧接着,是玻璃破碎的脆响!来自隔壁的厨房或者卫生间窗户!
不好!隔壁的防御显然远不如她这里完善!蚀骨者可能已经通过破损的窗户侵入!
这个念头刚闪过,隔壁就传来了重物倒地的声音,以及那个年轻男人发出的、短促到极致的惊叫,随即被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撕咬和吞咽声彻底覆盖。
林砚的心脏骤然收紧。并非出于同情,而是一种兔死狐悲的危机感。蚀骨者就在隔壁,近在咫尺!它们解决了隔壁的猎物之后,下一个目标会是谁?这面并不算特别厚重的墙壁,是否能挡住它们的嗅觉和破坏力?
她缓缓退回到客厅中央,目光锐利地扫视着与隔壁相邻的所有墙面,尤其是可能存在薄弱点的地方,比如厨房和卫生间的通风管道接口。
就在这时——
“咚!咚!咚!”
沉重而持续的撞击声,再次从她自家的防盗门上传来!比之前“王阿姨”的撞击更加凶猛,更加狂暴!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固定门框的墙体似乎都在微微震颤。
同时,与隔壁相邻的卫生间方向,也传来了清晰的、用身体撞击隔墙的闷响!
它们不仅在攻击正门,还在试图从侧面突破!是隔壁那个刚刚完成狩猎的蚀骨者,它嗅到了隔墙另一侧更浓郁的“新鲜”生命气息!
腹背受敌!
林砚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但眼神却如同淬火的寒铁。她迅速判断形势:正门的防御是她倾力打造,短时间内应该无忧。但卫生间的隔墙……只是普通的砖混结构,绝对经不住蚀骨者持续的疯狂撞击!
不能坐以待毙!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狂跳的心脏,毫不犹豫地冲向卫生间。狭小的空间内,那面与隔壁相连的墙壁正传来一声声令人牙酸的撞击,墙皮簌簌掉落,甚至已经出现了细微的裂纹!
她反手关上卫生间的门,用后背死死顶住,但这无异于螳臂当车。唯一的办法,就是主动出击,在它撞破墙壁之前,解决掉它!
林砚紧握生存直刀,眼神死死锁定在墙壁被撞击得最猛烈、裂纹最密集的那一点上。计算着撞击的节奏,呼吸调整到最轻。
就是现在!
在一次撞击的间歇,她猛地向侧前方扑出一步,几乎是同时,伴随着一声轰响和飞溅的砖石粉尘,一只沾满暗红污迹、皮肤青灰、指甲尖锐变形的手臂,猛地从破开的墙洞中伸了进来,疯狂地抓挠着!
就是现在!
没有犹豫,没有恐惧,只有千百次模拟练习后形成的肌肉记忆和求生的本能!林砚身体重心下沉,双手握刀,用尽全身力气,对着那只手臂的肩关节部位,狠狠刺下!
“噗嗤!”
刀锋入肉的沉闷声响在狭小空间内格外清晰。温热的、发黑的血液瞬间喷溅而出,有几滴甚至溅到了林砚冰冷的脸颊上。
“嗷——!”
墙洞另一边传来一声痛苦而暴怒的嘶吼。那只手臂更加疯狂地舞动,试图抓住伤害它的东西。
林砚毫不留情地扭转刀柄,扩大伤口,然后猛地抽出!她没有攻击无关紧要的部位,选择关节是为了最大程度废掉它的行动能力!
然而,剧痛似乎更加激发了蚀骨者的凶性。它不顾一切地用头、用身体再次猛烈撞击破损的墙壁!
“轰隆!”
更大的墙洞被撞开,一个扭曲、狰狞的头颅和半边肩膀挤了进来!正是隔壁那个年轻男人,此刻他的脸已经扭曲变形,双眼只剩下嗜血的白翳,张大着流淌涎水和血丝的嘴巴,朝着林砚的方向发出渴望的嘶吼,剩下的那只完好的手臂拼命向前抓挠,距离她的脚踝只有不到半米!
浓烈的腐臭和血腥味扑面而来!
林砚甚至能看清它牙齿缝里残留的肉糜!
强烈的视觉和嗅觉冲击,让她胃部一阵翻江倒海,握刀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这是她两世为人,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主动地对一个(曾经是人的)生命体下杀手。
但仅仅是颤抖了一瞬。
求生的意志如同冰水,瞬间浇灭了所有软弱的情绪。她眼神一厉,再次举起刀,这一次,目标——那双疯狂而空洞的眼睛!
“噗!”
刀尖精准地刺入,直至没柄。
蚀骨者的嘶吼戛然而止,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最终瘫软下去,卡在墙洞里,不再动弹。
卫生间内陷入了死寂,只有林砚粗重的喘息声,以及墙壁破洞外,隐约传来的、其他蚀骨者被这边动静吸引而来的窸窣声。
她看着眼前这具尚且温热的“尸体”,看着自己手中沾满粘稠血液的刀,看着溅落在手臂和脸颊上的暗红斑点。
手,依旧在微微颤抖。
但她的心,却如同手中的刀锋,变得冰冷而坚硬。
第一个。
她清楚地知道,这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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