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肱率兵在街巷间搜寻良久,终未寻得小乔与乔忠踪迹,只得悻悻而归。
待追兵远去,小乔二人方从地窖中出来,随老妪穿过几条幽深小巷,进入另一处宅院。但见正厅内烛影摇红,檀香袅袅,一位儒雅长者自内室缓步而出。此人身长八尺三寸,长脸短须,目若朗星,正是东郡名士程昱。儿子程延、程武侍立两侧,神色凝重。
程昱见小乔到来,面容悲戚,长揖道:“贤侄女满门遭劫,昱心甚痛。昔年与汝父同朝为官,常共论《诗经》岂曰无衣,与子同袍之谊。每每与瑁兄夜谈,必引《孟子》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之论。岂料今日竟成永诀!”言罢,从袖中取出一卷竹简,“此乃昔年与令尊共批注的《孙子兵法》注解,今物是人非,令人扼腕。”
小乔含泪还礼,虽衣衫褴褛,却仪态端庄:“程伯父高义,侄女感激不尽。只是今有最重要之事,愿伯父助我安葬家人。
程昱见小乔虽年幼却言辞铿锵,不由问道:“葬事之后,贤侄女欲何往?”
小乔道:“得先存活,关东联军会盟处寻找三叔。”
程昱又问道:“会盟后当何往?”小乔凝思片刻,想起前世所学,朗声道:“当此乱世,愿效《孟子》所言达则兼济天下。荡清寰宇,还百姓丰衣足食,方为正道。小女虽不才,亦愿效先贤之志。”
程昱讶然,续问:“贤侄女对天下大势有何见解?”
小乔从容应答:“今大汉天下,社稷无常奉,君臣无常位。董卓暴虐,终将败亡;诸侯各怀异心,必成分崩离析。往后当是群雄逐鹿之局。观诸路诸侯,袁绍好谋无断,袁术骄奢淫逸,曹操虽有大志,然根基尚浅。《吕氏春秋》有言:乱莫大于无天子,然观当今天子,已为董卓所制,天下群雄,孰能奉天子以令不臣?”
程昱再问:“贤侄女志在何方?”
小乔昂首,声如金玉:“铸天地之魂,济苍生之途,承先圣之志,启万代之春!
愿效《尚书》所言:克明俊德,以亲九族,进而平治天下。昔孔子作《春秋》,而乱臣贼子惧;今虽为女子,亦当效法先圣,使天下重归仁政。”
此言一出,满室皆叹。程延、程武暗自默诵,程昱更是心潮澎湃,抚掌叹道:“不想瑁兄有女如此,真乃雏凤清于老凤声!贤侄女之志,可谓大矣!”正待深谈,忽闻门外喧哗——刘岱已派兵围府!
程昱急将二人藏入书房暗格。但见暗格设计精巧,内藏经史子集无数,墙上还挂着《河图》《洛书》之图,更有《孙子兵法》《吴子》《司马法》等兵书陈列。程昱低声道:“此乃老夫平日读书之所,纵是岱兵也不易搜查得到。昔年郑玄注经,亦曾设此暗室。”
岱兵破门而入,翻箱倒柜却一无所获。刘岱亲至,假意赔礼:“仲德兄海涵,实在是追拿要犯。”
程昱冷笑:“使君今日之举,恐失士人之心。《论语》云:为政以德,使君如此行事,何以服众?”
刘岱讪讪而退,却暗布眼线,欲尽除乔氏后人。
程昱趁机道:“昱愿求安葬故友。使君若能成全此举,必得天下士人之心。”刘岱准予。
夜深人静,众人潜回乔府。但见满院尸骸,小乔悲愤难抑,跪地立誓:“父母在天之灵见证,女儿必为乔氏雪恨!他日若得志,必使天下再无此等惨事!”
出殡之日,程昱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先派三支仪仗分道而出,又依小乔之计,在龙山采用“箍坟”之法——外表看似寻常坟茔,内设密室通道。小乔亲自设计墓室结构,借鉴《墨子》城守诸篇中的机关之术,更在墓室四壁刻下《孝经》经文,以慰先灵。
下葬时,小乔含泪吟:“呜呼!云山苍苍,不改其色,江水泱泱,不截其流,先父毅德如山高,似水长。父逝如梦,泪眼朦胧,心难平……”
待下葬完成,各项程序走完,程昱令下葬人抛洒纸钱,顿时纸钱漫天,在纸钱满天飞的时候,突然送葬百姓一哄而散,岱兵欲待下葬之后抓人,此时措手不及,人皆散。
待刘岱察觉中计,小乔早已从密道遁走。程昱被“请”至府衙,却被反问:“使君可知乔氏枝繁叶茂,岂能尽除?昔者孟尝君赖鸡鸣狗盗之徒脱险,今乔氏遗孤得百姓相助,岂非天意?”
小乔与乔忠踏上去关东联军会盟路程前,程昱赠《孙子兵法》一卷,此乃他与父亲乔瑁亲手注释之本,扉页题诗:“凤雏振翼破苍穹,梅花枪寒映日红。待得风云际会时,重整山河仗剑锋。”(这些诗好看吗?)
又赠金疮药若干,叮嘱道:“此去路途艰险,贤侄女当保重。贤侄女天资聪颖,他日必成大器。”
二人披星戴月往关东军联盟之地酸枣赶。
月色如练,照见少女坚毅的面容。乔忠忽然道:“小主承先圣之志,可是指孔孟之道?”
小乔遥指星空:“不惟孔孟。还要承《墨子》兼爱,《韩非》法治,《孙子》兵略——融汇百家,方成大道。昔秦始皇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当今乱世,岂可固守一途?《史记》有言:欲成大事,必博采众长。”
正自前行,忽闻马蹄声近,二人急隐入竹林。但见岱兵举火驰过,小乔紧握程昱所赠兵书,眼中闪过睿智光芒。她注意到追兵队形散乱,悄声道:“观其阵势,已知刘岱不得人心。战争五种恶因:一曰争名,二曰争利,三曰积恶,四曰内乱,五曰因饥。(出自《吴子》)刘岱五者俱占,其败不远。
“忠叔。”她轻声道,“前路虽险,然君子以自强不息。我们这便去酸枣会会天下英雄!当先积学储能,以待天时。昔孔子周游列国,虽困于陈蔡,终成万世师表;今我虽女子,亦当效先圣之道。”
乔忠闻言,老怀大慰:“小主有如此见识,主公在天之灵必感欣慰。老奴纵是肝脑涂地,也定要护得小姐周全!
二人遂趁着月色,沿着小道继续前行。小乔忽道:“此去关东联军酸枣会盟之处,不知何处有名士云集,或许能遇贤才相助。昔燕昭王筑黄金台,天下贤士往归;今虽无黄金台,然以诚待人,必得良佐。”
晨曦微露,远处传来鸡鸣之声。小乔望着天际曙光,轻声道:“纵使世道昏暗,终有破晓之时。”她的身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坚定,仿佛一株在乱世风雨中顽强生长的新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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