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还欠着刘掌柜三两银子没还上呢……”张伯的声音细若蚊呐,脑袋几乎要垂到胸口。
陈瑜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穷!太穷了!原主这秀才简直就是个废物点心!画技?他冲到墙角那个破木箱前,粗暴地掀开盖子,里面胡乱塞着几卷画轴。他随手抽出一卷抖开——一幅墨色尚可的《寒江独钓图》,技法还算工整,但构图平庸,意境寡淡,透着一股子穷酸文人的迂腐匠气。这种玩意儿,在京城书画铺子里一抓一大把,能卖上价才有鬼!
“张伯!”陈瑜猛地转身,目光灼灼,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劲儿,“咱们得改!不改不行了!再这么下去,咱俩都得饿死在这破院子里喂耗子!”
张伯被他突如其来的气势吓了一跳,茫然抬头:“改?公子,改什么?”
“改行!”陈瑜斩钉截铁,手掌重重拍在吱呀作响的破木桌上,震得桌上的破陶碗跳了一下,“从今天起,少爷我不画山水花鸟了!咱画春宫图!”
“春……春……宫图?!”张伯那双浑浊的老眼瞬间瞪得溜圆,像是要从眼眶里掉出来,布满褶皱的老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成了酱紫色,一口气没上来,剧烈地咳嗽起来,佝偻的身子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公……公子!使不得啊!万万使不得!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这要让街坊邻居知道了,老奴……老奴还有何脸面去见老爷夫人啊!呜呜……”说着竟真的老泪纵横起来。
“斯文?”陈瑜嗤笑一声,叉着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斯文能当饭吃吗?能还清刘掌柜那三两银子的债吗?能让你有钱抓药治病吗?能让我俩明天早上起来有口热粥喝吗?”他连珠炮似的发问,噎得张伯直翻白眼,只剩下抽噎的份儿。
“再说了,”陈瑜语气一转,带着点蛊惑人心的味道,凑近张伯,压低声音,“咱画的可不是那种粗俗下流、不堪入目的玩意儿!咱画的是改良版!是艺术!是唯美写实主义!懂吗?朦胧!留白!意境!要的就是那种欲语还休、撩人心弦的高级感!”
看着张伯依旧茫然又惊恐的眼神,陈瑜知道光靠嘴皮子不行。他不再废话,一把将桌上的杂物扫开,铺开一张相对还算完整的宣纸,抓起秃了毛的毛笔,蘸了蘸所剩无几的劣质墨汁,凝神静气,手腕悬空,开始挥毫泼墨。
他摒弃了原主那套刻板的技法,将现代素描对人体结构的精准理解、摄影构图的光影美感、甚至一点漫画的夸张表现力,巧妙地融入笔端。他画的是一组《西厢记》主题,莺莺月下听琴,红娘穿针引线,张生逾墙偷香……人物姿态曼妙,衣袂飘飘,肌肤的柔光感被墨色的浓淡渲染得恰到好处。最关键处,他运用了高超的“遮”字诀——轻纱半掩,屏风微透,花枝横斜,水汽氤氲……将那引人遐思的关键部位巧妙地遮蔽或虚化,只留下引人无限遐想的惊鸿一瞥。整幅画作非但不显低俗,反而透着一股子风流雅致、活色生香的旖旎气息。
“这……这……”张伯凑近了看,老脸再次红透,像煮熟的虾子,嘴唇哆嗦着,指着画中莺莺那若隐若现的罗袜纤足和微微敞开的领口,半天说不出完整的话,可眼神却像是被黏住了,怎么也挪不开。
“看见没?”陈瑜得意地一扬下巴,“这就叫艺术!雅俗共赏的高级艺术!能卖大价钱的艺术!明天,咱就去琉璃厂支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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