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鲤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骤然停止了跳动。他僵硬地、一寸寸地扭过脖子,仿佛能听到自己颈椎发出的“嘎吱”声。
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两个人。
前头那位,约莫五十上下年纪,穿着寻常的褐色棉袍,身材不算高大,甚至有些清瘦,但站在那里,就像一块历经千万年风雨冲刷的磐石,沉甸甸地压在整个院落的气场上。面容瘦削,皱纹如刀刻斧凿,尤其那双眼睛,平静无波,却深不见底,看过来的时候,李鲤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四肢百骸都冻僵了。
后面跟着个精壮汉子,同样是布衣打扮,但腰杆笔直得像标枪,眼神锐利如鹰,警惕地扫视着周围,一只手看似随意地垂着,另一只手却始终按在腰侧,那地方……明显藏着一柄短刃或者什么硬家伙。
完!犊!子!了!
李鲤脑子里“嗡”的一声,炸开了锅。这气场,这排场,这看死人的眼神……跟他某次“不小心”在档案库最深处瞥见的那幅绝密画像,至少有七分神似!尤其是那微微前凸的下巴和那双能洞悉人心的眼睛……
洪…洪武大帝!朱元璋!他老人家怎么像鬼一样摸到江宁县的衙门后院来了?还正好撞上自己在烧烤?!
一瞬间,李鲤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无数种洪武朝官员的凄惨死法:剥皮实草、抽肠、刷洗……每一种都足以让他这小小的从九品管勾死得花样百出,极具警示教育意义。
求生的本能让他像被烫到一样从小马扎上弹了起来,动作幅度之大,差点带翻了旁边的酒壶。他想跪,可看着地上油腻腻的尘土和掉落的腰子,又觉得无处下膝;想行礼,手忙脚乱之下,差点把油乎乎的手往自己官袍上擦。脸上的表情估计精彩纷呈,混合了惊恐、绝望和试图挤出来的谄媚,扭曲得不成样子。
“贵…贵人…小的…小的不知贵人驾到,有失远迎,罪该万死!”李鲤的声音抖得不成调子,舌头像是打了结。
朱元璋没理会他这漏洞百出的礼节,往前踱了一步,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扫过那个冒着青烟的小火炉,铁丝网上滋滋作响的肉串,还有那壶温着的黄酒。他的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勾动了一下,但那绝不是笑意,更像是猛兽在打量猎物时的玩味。
“现今衙门里的公务,已是这般清闲了?”朱元璋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压,每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李鲤的心尖上,“下值时分,不在整理案卷,核查文书,反倒在此地……饮酒作乐,嗯?”
那个“嗯”字,尾音微微上扬,带着千钧重压,砸得李鲤腿肚子直转筋。
李鲤知道,生死存亡,就在这一哆嗦了。按照正常逻辑,此刻应该扑通跪地,磕头如捣蒜,痛哭流涕地承认错误,祈求宽恕。但……前世那个在PPT和KPI里挣扎的灵魂,那个被老板画饼、被deadline追赶的打工魂,在这一刻竟然不合时宜地熊熊燃烧起来!
绩效考核!向上管理!价值呈现!这些刻在DNA里的本能,让他鬼使神差地压下了跪地求饶的冲动。他强行稳住筛糠般的双腿,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试图展现“专业素养”的笑容,清了清嗓子,用尽量平稳但依旧带着颤音的调子回答:
“回…回贵人的话,非是小的懈怠偷懒。实乃……实乃为了‘优化绩效,聚焦核心业务’。”
空气瞬间凝固了。
朱元璋身后的精壮汉子眼神骤然一厉,按在腰侧的手明显收紧,周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朱元璋本人也明显愣了一下,那双深邃如古井的眼睛在李鲤脸上逡巡了几个来回,似乎没听懂这几个古怪的词汇,又似乎被这种前所未有的辩解方式勾起了些许兴趣。
“优化……绩效?核心业务?”朱元璋重复了一遍,语调平直,听不出喜怒,“说人话。”
李鲤豁出去了,腰板下意识挺直了点,这是前世给老板汇报方案时落下的职业病,此刻倒显出几分诡异的镇定:“呃,就是……小的本职差事是管理江宁县的文书档案。今日,所有该归档的文书均已整理完毕,条目清晰,存放有序,随时可供上官调阅查验。此乃小的职责根本,即为‘核心业务’,小的确认已完成,并无疏漏。”
他偷偷瞥了一眼朱元璋,见对方依旧面无表情,但似乎没有立刻发作的意思,胆子稍稍大了点,语速也快了些:“至于额外加班,点灯熬油,若并无紧急公务或上官特命,空坐于衙中,于档案管理本身并无增益,反徒增衙门烛火灯油之耗费,此非‘优化’之道,实为浪费公帑。故而……准点下值,养足精神,方能于明日更高效、更准确地处置公务,减少错漏,此谓……可持续…呃…长久之计?”
李鲤一边绞尽脑汁地搜刮着现代职场黑话的古装版,一边偷瞄朱元璋的脸色。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情绪,但眼神里那股冰冷的意味,似乎……淡了一丝丝?好像……真的在思考这套歪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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