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穿透地府的阴霾,带着同映的魂魄向上飞升。下方忘川河畔的彼岸花渐渐缩成模糊的红点,怨魂的哭嚎也被远远抛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空灵的寂静。同映悬在半空,低头能看见自己半透明的魂体——这魂魄竟比在奈何桥头时凝实了几分,想来是那金光之力在悄然滋养。
“天道使者,”他忍不住开口,声音在金光中微微发颤,“敢问仙庭要如何处置我?”
金光中的身影没有回头,声音依旧缥缈如雾:“非是处置,是观心。”
“观心?”
“然也。”使者道,“你生前前半生为恶,后半生行善,心性之变,天地共睹。然这转变究竟是出于恐惧,还是源于真心,需细细观之。若只是因濒死所见而被迫向善,其善便是空中楼阁;若真心悔过,愿以魂魄践行善念,或可寻得赎罪之途。”
同映沉默了。他从未想过“善”还分真假。当年大病一场,窥见阴司景象时,他的确是怕了——怕死后坠入地狱,怕那些被他害死的冤魂索命。可十年行善途中,当看到灾民捧着稀粥时眼中的感激,当听到孤儿们喊出第一声“爹爹”,他心中的恐惧渐渐被一种陌生的暖意取代。尤其是临终前,看着义庄里孩子们一张张笑脸,他只觉得踏实,仿佛前半生的汲汲营营都成了虚妄。
“我……”他想辩解,却不知从何说起。真心与恐惧,早已在十年岁月里交织成一团,连他自己都分不清孰先孰后。
使者似看穿了他的心思,淡淡道:“无需急着作答。到了仙庭,自会有分晓。”
金光速度渐快,周围的景象开始变化。先是一片混沌的灰白,接着浮现出璀璨的星辰,星辰之间有流光穿梭,隐约能看到琼楼玉宇的轮廓,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与地府的阴冷截然不同。
“此处是南天门?”同映喃喃道。他曾在话本里见过对仙庭的描述,此刻所见,竟与书中不差分毫。
“非也。”使者道,“此处是‘善恶镜台’,专为审判有争议的魂魄而设。你既非纯善,亦非极恶,正该在此处受审。”
金光散去,同映落在一片光滑如镜的白玉台上。台旁站着数位仙官,个个身着绣着星辰图案的长袍,神情肃穆。正中央坐着一位老者,鹤发童颜,手持一柄玉如意,正是掌管善恶簿的太白金星。
“同映,”太白金星开口,声音温和却带着威严,“你生前之事,地府已呈详文,我等亦已知晓。今日唤你前来,只问你一句:若给你一次机会,你愿以何种方式赎罪?”
同映定了定神,躬身道:“晚辈愿入轮回,再世为人,以一生践行善举,偿还旧债。”
“轮回?”一旁的仙官冷笑,“你可知你害了多少人轮回不得?他们的魂魄困在忘川,日日受怨毒啃噬,你却想轻飘飘入轮回?”
同映脸色一白:“那……我愿入十八层地狱,受刑罚之苦,只求能平众怨。”
“刑罚能让死者复生吗?能让破碎的家庭重圆吗?”另一位仙官追问,“天地刑罚,从来不是为了泄愤,而是为了警醒世人。你若只知受罚,与顽石何异?”
同映被问得哑口无言。他发现自己所谓的“赎罪”,不过是想找个简单的方式了结因果,却从未真正站在那些受害者的角度想过——他们失去的,又岂是他一条魂魄能偿还的?
“晚辈愚钝,”他双膝跪地,声音带着颤抖,“只求仙庭指一条明路,无论多苦,晚辈都愿承受。”
太白金星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能知‘愚钝’,便是进益。你可知‘业力’二字?你前半生造下的业,已如附骨之疽,缠你魂魄。若入轮回,必遭业火焚烧,生生世世不得安宁;若入地狱,业力只会愈积愈深,永无出头之日。”
“那……”同映心沉到了谷底。
“唯有一法。”太白金星缓缓道,“你可愿化作‘守业灯’,立于忘川河畔,以自身魂火照亮怨魂前路,助他们消解怨毒,早日入轮回。此过程需耗你魂魄之力,百年减损一分,千年魂体稀薄,直至业力消尽,魂飞魄散。你愿吗?”
同映猛地抬头。魂飞魄散?这意味着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了。可他看着太白金星平静的眼神,又想起忘川河畔那些怨魂凄厉的哭嚎,心中突然一片清明。
“我愿。”他一字一顿道,“他们因我而困于忘川,我便该亲自送他们渡河。魂飞魄散,也好过带着罪孽轮回。”
太白金星与周围仙官对视一眼,皆微微点头。
“既如此,便依你所言。”太白金星挥动玉如意,一道柔和的光芒落在同映身上,“这道‘净魂光’,可助你压制业火,不至于魂体过快消散。去吧。”
同映再次化作一道流光,向着忘川河畔飞去。这一次,他心中再无恐惧,只有一种沉甸甸的平静。
回到奈何桥头时,十大阎罗正等候在那里。见他归来,秦广王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你竟愿化作守夜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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