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霜凝在朱门铜环上,冻成细碎的冰花。三声叩门刚落,晚晴已捧着鎏金文书奔进来,指尖的霜花蹭在封套上,融成点点水痕:“小姐!御史台结案了!”苏惊盏正将素银簪插入发髻,那簪是母亲遗物,冰凉触感猝然刺得心口一缩——这一日,她等了两世,从烈火焚身的惨叫等到寒刃破局的黎明,铜镜里映出的眼底微光,是淬了血的释然。
文书展开,朱砂印鉴“斩立决”三字如血溅纸。李大人判词字字如刀:“苏承业通敌献图、毒杀发妻,罪证确凿,斩立决;柳氏伏诛,从犯各依律处置;苏惊盏揭发有功,免罪复嫡,留存私产。”皇帝御批“准”字笔锋如剑。晚晴捂嘴哽咽:“小姐,夫人的冤屈……”苏惊盏将文书按在妆台,指腹摩挲着“苏承业”三字,声音轻得像霜:“沉冤得雪的从不是我,是母亲,是先太子,是那些死在北漠刀下的忠魂。”
御史台亲随垂首立在厅中,语声发颤:“苏小姐,李大人有请。另有一事……天牢来报,苏丞相求见您最后一面。”苏惊盏拢紧素色披风,下摆暗纹莲花是母亲亲授的绣样,此刻在晨光中泛着冷光:“备车,先去天牢。”她清楚,这场父女缘,该做个了断了。
亲随在厅中候着,见苏惊盏出来,忙躬身行礼:“苏小姐,李大人请您即刻去御史台一趟,说是有要事相商。另外……天牢那边传来消息,苏丞相想见您最后一面。”最后几个字说得极轻,像是怕触怒这位刚从地狱爬回来的嫡女。苏惊盏拢了拢素色披风,披风下摆绣着的暗纹莲花,是母亲当年教她绣的花样,此刻在晨光中泛着淡青色的光:“备车吧,先去天牢。”
牢门“吱呀”洞开,朽坏的木轴声刺破死寂。苏承业背对着门蜷坐,囚服沾满秽污,曾经梳理齐整的胡须纠结如草,比实际年龄苍老二十岁。听见动静,他缓缓回头,浑浊眼珠扫过苏惊盏,突然暴起,指节攥得铁栏“哐当”响:“白眼狼!你终究是来送我下地狱的!”
牢门被拉开时,发出“吱呀”的朽坏声响。苏承业背对着牢门坐着,囚服上满是污垢,曾经梳理得一丝不苟的胡须散乱地垂在胸前,竟比实际年龄苍老了十岁不止。听到动静,他缓缓回头,浑浊的眼睛落在苏惊盏身上,先是茫然,随即爆发出浓烈的恨意,像淬了毒的冰锥:“你终于肯来了,白眼狼!”
苏惊盏站在牢门外,未再上前一步。油灯的光在她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她看着这个既赋予她生命,又亲手毁掉她所有亲人的男人,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我来,不是为了听你骂我。是想问问你,母亲临死前,到底对你说了什么?”
“你母亲?”苏承业突然狂笑,笑声撞在石壁上,碎成尖利的回音,“那个蠢女人!拿着我通敌的字条逼我自首,说什么‘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他扑到栏前,指甲抠进铁栅缝隙:“我是为了苏家!北漠大汗许诺我做宰相!苏家能成顶尖世家,你能嫁入皇室!是她,是她毁了一切!”
“为了苏家?”苏惊盏冷笑出声,抬手抽出袖中鎏金嵌宝簪,簪头空心处还留着附子药方的残痕,“给母亲灌毒汤时,你也是这么说的?让老王偷换汤药,看她日渐枯槁时,也是为了苏家?”她上前半步,眼神比牢中冰棱更寒,“苏承业,你从来只为自己的野心!母亲看透了你,你便杀她灭口!”
铁栏被摇得震天响,苏承业脸涨成青紫:“是又如何!妇道人家懂什么朝堂!若不是你这孽种重生搅局,我早成宰相了!”他突然压低声音,眼中闪过疯狂的得意,“你以为赢了?北漠有后手,赵珩不会放过你!你手里那两块兵符碎片,迟早要你的命!”
“兵符?”苏惊盏心头一凛,她从未在苏承业面前显露过兵符的事,他怎么会知道?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苏承业的神情,却见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你以为你母亲藏得很好?她将兵符藏在旧宅地窖时,我就知道了。我本想等拿到第三块,就献给北漠,没想到被你捷足先登了。”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得身子蜷缩成一团,好半天才缓过气,声音里带着濒死的沙哑,“那兵符……藏着一个秘密,一个能颠覆大胤的秘密……你母亲到死都不肯说……”
苏惊盏正要追问,牢外突然传来脚步声,狱卒的声音急促响起:“苏小姐,时辰到了,李大人还在御史台等着您呢!”她看了眼蜷缩在地上的苏承业,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眼神涣散地望着天花板,嘴里还在喃喃着什么“秘密”“兵符”。她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了。这个男人到死,都在被自己的野心裹挟着,从未有过片刻清醒。
“惊盏!爹错了!救我!苏家不能完!”身后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求饶。苏惊盏脚步一顿,指尖微颤——前世父亲假意喂药的温热,此刻与眼前的疯癫重叠,像根细针猝然扎进心口。但母亲咳血的惨状、祖母临终的嘱托瞬间将这点暖意碾碎。她没回头,声音轻得像风却字字如铁:“苏家的荣辱,在你给母亲灌下毒汤那天,就烂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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