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桃花节的暖香还萦绕在融情院,像一匹未织完的粉锦,缠在廊柱上、石阶间,连空气都带着蜜甜。老桃树上挂着的果实长链却突然发出刺耳的碰撞声,叮叮当当,像碎玉落地——那些能映出暖情文字的果实竟开始扭曲,圆润的轮廓皱成狰狞的团,花瓣上的文字渐渐变成黑色,像被墨汁浸染的雪,原本泛着的粉光也褪成了诡异的暗紫色,像淬了毒的葡萄。
小桃刚把新收的“暖情信笺”放进“隙暖展柜”,信笺上的桃花印还带着墨香。就听到外面的动静,像有无数根琴弦被骤然扯断。他冲出去时,青布衫的衣角扫过展柜的玻璃,正好看到一颗果实炸裂,黑色雾气从中涌出,如挣脱牢笼的毒蛇,瞬间缠上旁边的“同心苗”。枝条上的同心草纹路竟在雾气中扭曲变形,变成了当年缚情咒的图案,银、粉、金三色交织的暖纹被墨色吞噬,发出细微的碎裂声!“不好!是邪念的余孽!”小桃握紧“暖情手记”,封面上的桃花纹已被黑雾啃噬得残缺不全,这一次的黑雾比上次更浓,烫得他指尖发红,像捏着块烧红的烙铁。
与此同时,三界的“同心苗”都被卷入这场突如其来的寒意。北地雪原上,“同心苗”的叶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卷成焦黑的团,结出的果实里藏着黑色的籽,像埋在雪地里的煤渣,碰一下就渗出墨汁般的汁液;蓬莱海岸边,“暖情船”帆上的同心草图案彻底变成黑色,像被泼了墨的画布,光鱼群受惊四散,银白的鱼鳞在海面溅起慌乱的光,原本环绕船身的光带彻底消失,只剩下灰蒙蒙的浪涛拍打着船板;西域的新苗虽未枯萎,却疯长出黑色的藤蔓,藤蔓上布满细小的倒刺,缠上了“暖情驿站”的木柱,将绛色的绸布染成深紫,连驿站里的桃花酒都变了味,透着股铁锈般的腥。
“不是余孽!”年华的桃木笔突然从“暖情阁”飞出,笔杆上的桃花纹黯淡无光,在地上飞速写字,字迹抖得像风中的残烛,“当年的邪念是幌子!真正的本体藏在魂隙闭合时的同心草里!它借着我们填补魂隙的心意,悄悄吸收了无忘、锦绣和桃情兽的魂与灵识,现在要借‘同心苗’的根,扎进三界的土地,把每寸土壤都变成滋生怨结的温床!”
小桃这才惊觉,融情院老桃树下的同心草已长得一人多高,原本纤细的草茎变得粗壮如藤,黑色的藤蔓从草底蔓延出来,像无数条贪婪的蛇,紧紧缠上了老桃树的树干。草叶上的文字全变成了扭曲的符号,像被揉皱的虫,密密麻麻挤在一起,仿佛在低声念着某种阴冷的咒语,听得人心头发麻。更可怕的是,藤蔓上开出了黑色的花,花瓣边缘泛着诡异的银光,花蕊里竟浮现出守卷人的半张脸,眼睛是两个黑洞,带着阴冷的笑:“多谢你们用暖脉的魂养肥了我!现在,三界都是我的‘情渊田’,每颗跳动的心,都会长出怨结的花!”
原来当年守卷人碎裂的不是本体,只是一缕带着邪念的分身,用来迷惑众人。他算准小桃等人会用同心草填补魂隙,早在草种里藏进了自己的本体,像埋下一颗毒瘤。借着无忘三人的魂、桃情兽的灵识,还有三界填补魂隙的心意滋养,静静蛰伏,等待时机彻底觉醒。那些能映出暖情文字的果实,那些看似和谐的共生,不过是他用来麻痹众人的假象,实则在悄悄吸收三界的暖意,将每份温柔都酿成毒,为本体觉醒铺路。
黑色藤蔓疯长的速度愈发惊人,像一场黑色的雪崩,很快缠住了融情院的“暖情阁”。阁内的信物被黑雾浸染,无忘的桃木剑银光大减,剑穗上的桃花结褪成灰白;锦绣的桃花帕失去了粉色,变得像块枯槁的树皮;连“暖情手记”都开始发烫,书页上的字迹被黑雾啃噬,渐渐模糊,仿佛要将那些温暖的故事彻底抹去。小桃带着使者们布下“同心阵”,用各地送来的“暖情符”和光珠攻击藤蔓,金色的符光与银色的珠光撞上黑色藤蔓,却像投入深潭的石子,被轻易弹开。使者们的手臂被藤蔓扫过,瞬间泛起黑色的纹路,像爬满了蜈蚣,力气随着暖意一同流失,连站都站不稳。
“用南瓜籽!”小桃突然想起桃情兽的小影子,那道总叼着南瓜籽的粉色身影,此刻仿佛就在眼前。他伸手去摸怀里——那颗被小影子蹭过的南瓜籽还在,掌心的温度让籽儿泛着微弱的粉光,像颗不会熄灭的星。他将南瓜籽奋力扔向同心草,籽儿接触黑色藤蔓的瞬间,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像小太阳落在墨池里,藤蔓竟开始灼烧,发出“滋滋”的声响,黑色的汁液滴落,在地上烫出一个个小坑。
守卷人的脸在花蕊里剧烈扭曲,黑洞般的眼睛里闪过难以置信:“不可能!桃情兽的灵识明明被我吸收了!”话音未落,南瓜籽的光里竟跳出桃情兽的小影子,它的体型比之前大了些,尾巴泛着耀眼的粉光,像拖着条燃烧的绸带,对着同心草猛撞过去——那是当年桃情兽留在南瓜籽里的一缕纯粹灵识,不染尘埃,不掺杂质,没被守卷人吸收,一直藏在籽中,像颗等待绽放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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