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县的夏意渐浓,行宫暖阁内的琉璃窗滤去了外界的燥热,只留下柔和的天光。苏云琅侧卧在铺着云锦软垫的大床上,身上盖着轻薄的真丝锦被,隆起的小腹如小山般突兀,将衣料撑得满满当当。怀孕八个月,龙凤胎的重量让她浑身酸痛,连翻身都需萧陵小心翼翼地搀扶,更别说下床行走——自上月起,她便彻底卧床,每日只能望着头顶的琉璃帐顶,心中的焦虑如藤蔓般疯长。
“又不舒服了?”萧陵坐在床沿,指尖轻轻揉捏着她酸痛的腰侧,动作温柔得仿佛怕惊扰了腹中的孩子。他刚处理完政务,便急匆匆地赶回暖阁,连朝服都未来得及换下,腰间的玉带还泛着冷冽的光泽。
苏云琅摇摇头,眼眶却不由自主地红了。她抬手抚摸着冰凉的琉璃帐柱,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我是不是很没用?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要连累你日日操劳。”这些日子,她总是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担心生产时遭遇不测,怕自己的旧疾影响孩子,更怕生下孩子后,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辅佐萧陵、打理天工院,只能做个困在深宅里的无用妇人。
萧陵心中一紧,停下手中的动作,俯身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语气郑重而温柔:“胡说什么。你怀着两个孩子,本就比旁人辛苦百倍。能为我生儿育女,安稳待在我身边,就是你对我最大的支持。什么天工院,什么朝堂琐事,都比不上你和孩子的平安重要。”
他的安慰并未完全驱散苏云琅心中的阴霾。她转过身,背对着萧陵,肩膀微微颤抖:“可我怕……我怕生产时出意外,怕见不到你,怕孩子们……”话未说完,泪水便汹涌而出,浸湿了枕巾。当年母亲生产时难产,姐姐也是因意外离世,这些过往的阴影如鬼魅般纠缠着她,让她无法释怀。
萧陵心中酸涩,将她轻轻搂入怀中,动作轻柔得不敢用力:“别怕,有我在。太医们早已备好万全之策,春桃也特意打造了能监测脉象的琉璃仪器,还有皇后娘娘派来的接生嬷嬷,都是经验最丰富的。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寸步不离。”
正说着,内侍轻声通报:“皇后娘娘、贵妃娘娘、贤妃娘娘驾到。”
萧陵连忙扶苏云琅躺好,为她擦拭干净泪水,又整理了一下她的鬓发。皇后带着贵妃、贤妃走进暖阁,身后的宫女捧着安神香氛和精致的点心。看到苏云琅眼角的泪痕,皇后心中了然,快步走到床前,握住她的手:“云琅,是不是又胡思乱想了?”
苏云琅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劳娘娘挂心,臣妾没事。”
皇后在床沿坐下,语气温柔如春风:“我怀太子时,比你还要胆小。那时我也日日卧床,总担心这担心那,夜里都睡不好觉。可你知道吗?真正到了生产那天,看到孩子平安降生的那一刻,所有的恐惧都烟消云散了。”她轻轻拍着苏云琅的手,“你是个坚强的女子,当年在冷宫那般艰难都挺过来了,如今有这么多人陪着你,还有什么好怕的?”
贵妃也走上前,大大咧咧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笑道:“云琅,你就是太心细了。女子生产,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我当年生二皇子时,疼得直叫,可看到孩子那胖乎乎的小脸,立马就不觉得疼了。你怀的是龙凤胎,这可是天大的福气,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呢!”
她的直爽让苏云琅忍不住破涕为笑。贵妃见状,继续说道:“再说了,有萧首辅那么疼你,有陛下这么看重你,还有我们这些姐妹陪着你,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等孩子生下来,我们帮你一起带,保证让你既能照顾孩子,又能打理天工院,岂不是两全其美?”
贤妃端来一杯温热的莲子羹,递到苏云琅面前:“这是我特意让厨房做的,加了些安神的百合,你尝尝。孕期情绪波动大是正常的,但总哭对孩子不好。你看,承佑和明玥都在盼着平安出生呢。”
苏云琅接过莲子羹,轻轻抿了一口,清甜的滋味在口中化开,心中的郁结似乎也消散了些许。她看着眼前三位娘娘关切的眼神,心中满是感动:“多谢娘娘们,臣妾让你们担心了。”
皇后笑道:“我们是姐妹,说这些就见外了。往后每日,我们都会轮流来陪你说话,你若是闷了,就跟我们说说天工院的趣事,或是聊聊孩子们将来的名字,也好转移注意力。”
接下来的日子,各宫嫔妃果然轮番前来探望。淑妃带来了特制的安神香氛,点燃后,暖阁内弥漫着清雅的香气,让苏云琅心神安宁;德妃擅长讲故事,每日都给她讲一些民间的趣闻轶事,逗得她哈哈大笑;容妃则带来了自己亲手绣的婴儿衣物,一边为她展示,一边畅想孩子们穿上的模样;连平日里最安静的静妃,也会坐在一旁,为她弹奏舒缓的乐曲,让她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
这日,淑妃陪着苏云琅说话,聊起了天工院新研制的琉璃玩具。“听说春桃大人又做了一种会发光的琉璃球,孩子们见了都喜欢得不得了。”淑妃笑着说,“等承佑和明玥出生,我一定把最漂亮的那个送给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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