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的早春带着料峭寒意，太极殿前的白玉阶上，新铺的青石板还留着切割的痕迹，取代了宫变时被炸毁的残垣。小皇帝高坐龙椅，十二岁的脸庞褪去了往日的怯懦，眼神沉静地扫视着阶下肃立的文武百官。萧陵身着玄色朝服，腰束玉带，站在百官之首，后背的伤疤虽仍会在阴雨天隐隐作痛，但涅盘花与玄玉圭的双重滋养已让他彻底痊愈，身姿挺拔如昔。苏云琅则一袭青色官袍，站在工部官员之列，玄铁刻刀换成了象牙笏板，却依旧难掩眉宇间的锐利——宫变后，她暂代工部事务，主持皇城重建，早已是朝堂上不可忽视的存在。
“娄党余孽勾结外戚、豢养死士、谋逆弑君，罪证确凿。”萧陵手持奏折，声音洪亮如钟，回荡在太极殿内，“臣已查明，涉案官员共计一百七十三人，其中斩首示众者四十二人，流放三千里者八十七人，革职查办者四十四人。其家产充公，用以赈济灾民、修复皇城。”
百官肃然，无人敢置喙。宫变中娄党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私吞赈灾银、走私军械、煽动宗教叛乱，桩桩件件都触怒天威。小皇帝轻轻颔首：“准奏。萧将军劳苦功高，此事处置得当，着令刑部即刻执行，不得有丝毫徇私。”
“陛下圣明。”萧陵躬身行礼，话锋一转，“然，娄党之乱虽平，北齐积弊已久。匠籍世袭导致技艺失传，藩王势力过大威胁中枢，土地兼并严重民不聊生。臣恳请陛下，推行新政，革除旧弊，以安天下。”
此言一出，朝堂上顿时响起一阵窃窃私语。左侧士族官员脸色微变，右侧寒门官员与武将则面露期许。苏云琅心中一凛，她知道萧陵此语一出，必然会掀起轩然大波——这些新政，每一条都触及了既得利益者的根基。
“萧将军所言新政，具体是何章程？”小皇帝问道，眼中满是信任。
“其一，废黜世袭匠籍。”萧陵朗声道，“天下工匠，无论出身，皆可通过技艺考核入天工院，按等级授予官职、发放俸禄，技艺超群者可享士族待遇。其二，限制藩王权力。收回藩王兵权，仅保留护卫百人，藩王不得擅自离封地，每年需入朝述职。其三，清查土地，抑制兼并。凡超过百亩者，超出部分收归国有，分予无地流民。”
这三条新政，如同三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浪。户部尚书李嵩率先出列，躬身道：“陛下，不可！匠籍世袭乃祖宗之法，岂能随意废黜？士族子弟寒窗苦读方能入仕，工匠凭手艺便可封侯，岂不乱了纲常？”
“李大人此言差矣。”苏云琅上前一步，手持笏板，“古有鲁班造云梯助楚王伐宋，今有天工院匠人铸玄幽火炮平定叛乱。技艺者，国之利器也。若一味固守世袭，良匠被埋没，技艺失传，于国何益？”
她的声音清亮，条理清晰，让不少官员暗自点头。萧陵补充道：“苏大人所言极是。天工院成立后，将集中天下良匠，改良农具、铸造军械、修建水利，此乃强国之本。至于纲常之说，能者上、庸者下，方是治国之道。”
吏部尚书王彦也出列反对：“限制藩王权力，恐引发藩王不满。如今北齐刚经历战乱，亟需稳定，若逼反藩王，后果不堪设想。”
“正是因为刚经历战乱，才更要加强中枢集权。”萧陵眼神锐利，“娄太后能轻易发动宫变，便是因为藩王暗中支持，手握兵权。若不收回兵权，他日再有人效仿娄太后，北齐又将陷入战乱。”
朝堂上争论不休，士族官员纷纷反对新政，寒门官员与武将则坚决支持。小皇帝看着争论的百官，一时难以决断。萧陵见状，继续道：“陛下，新政虽有阻力，但利在千秋。臣愿以镇北侯之位担保，推行新政后，不出三年，北齐必将国库充盈、百姓安居乐业、边防稳固。”
苏云琅也道：“臣愿协助萧将军，主持天工院事务，确保工匠制度改革顺利推行。”
小皇帝沉吟片刻，终于下定决心：“准奏！即日起，由萧将军总领新政事宜，苏大人主持天工院，各部配合执行。如有阻挠新政者，以抗旨论处！”
“陛下圣明！”支持新政的官员齐声高呼。反对的官员虽心有不甘，却也不敢再公然违抗圣旨。
散朝后，萧陵与苏云琅并肩走出太极殿。早春的阳光透过云层，洒在两人身上，暖意融融。“今日朝堂之争，只是开始。”萧陵低声道，眼中闪过一丝疲惫，“士族与藩王绝不会善罢甘休。”
“我知道。”苏云琅点头，“工匠制度改革触及士族利益，限制藩王权力更是会引来反弹。我们需步步为营，先从皇城周边推行，再逐步推广至全国。”
两人正说着，一名玄甲军斥候匆匆赶来，单膝跪地：“侯爷，苏大人！北方急报，赵王萧锐在封地邺城起兵叛乱，号称‘清君侧、诛佞臣’，现已攻占了三座县城，兵锋直指皇城！”
萧陵和苏云琅脸色同时一变。赵王萧锐，是先皇的弟弟，辈分高、封地广、兵权重，一直对中枢心存不满。此次新政限制藩王权力，他果然第一个跳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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