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瑾一回到病房，就看到苏晨星已经醒了。
她看了看他身后，并没有第二个人。垂下眼眸，她遮住了眼里的黯然。
顾怀瑾知道她在想什么，走过去弯腰摸了摸她的发：“他临时有事，要去处理，下午会过来看你。”
“随便吧。”苏晨星没什么情绪的说道。
反正她习惯了。
来不来，都一样。
她嗓音还是哑哑的，又咳着，三个简单的字说得磕磕绊绊，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要喝水么？”顾怀瑾抱着她坐起来，给她拍了拍后背，温声问她。
她点了下头，顾怀瑾转身倒了杯温水，自己拿在手里递到她唇边喂她喝。
沈姨在医院附近买了两份粥回来，进门看到她醒着，连忙走过来：“小姐醒了，感觉怎么样了？”
“还行。”除了在顾怀瑾面前，苏晨星很少会说自己真的难受。沈姨关心她是真的，但她也习惯了。
只是说完又咳了几声，咳得脸都涨红了。
顾怀瑾连忙放下水杯给她拍后背，沈姨也着急的“哎哟”了一声：“别说话了别说话了，难受了就歇着，别逞强。”
她从小看着这孩子长大，哪还能不知道她的性子。
也就是因为知道，才心疼得不行。
“我给你买了青菜瘦肉粥，清淡的，你喝一点再休息。”苏晨星早上的口味一贯清淡又简单，生了病更加胃口不好，沈姨也不敢买其他的，只好买了清淡简单的瘦肉粥给她。
她打开打包盒，拿出热腾腾的粥，又对顾怀瑾说道：“顾先生也先喝点粥吧，我来喂小姐。”
“没事，给我吧，她吃完了我再吃。”顾怀瑾摇摇头，接过她手上的粥。
苏晨星用力的咳嗽着，看着冒着热气的粥，实在没什么胃口。
“我不想吃。”她恹恹地说道。
顾怀瑾用勺子舀了一勺，仔细地吹着：“不行，等下还要吃药，吃一点。”
苏晨星蹙着眉，粥已经递到了唇边：“你乖，吃一点，不然等会儿不能吃药。”
顾怀瑾很耐心的哄着她，温柔得几乎要滴出水一样。
苏晨星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张了嘴。
清早的医院还十分安静，尤其是VIP楼层，更是安静得不像话。
病房里除了苏晨星咳嗽的声音，还有顾怀瑾温柔哄她吃饭的声音，也没有多余的声响。
沈姨站在一旁，又是心疼又是欣慰，最终也还是叹了口气。
她刚刚回来的路上遇到苏擎盛了。说实话，在苏家二十几年，她还没见过苏擎盛露出过那样的神情。
懊悔、挫败、失落，很复杂。
即便当年得知自己被柳家算计，柳家拿着柳莺和她肚子里的苏晨星来要挟他的时候，她也只看见过他的愤怒和厌恶。
他落寞的站在那里，沙哑着声音对她说：“沈姨，我这个父亲，做得太失败了。”
沈姨什么也没说。
以她的立场，也不好说什么。
那次在家里，她说他需要多给苏晨星陪伴，就已经是逾矩了。况且，这是他们父女两个人之间的事，她一个旁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这个心结，还是得由他们自己来解。否则，问题还是会继续存在，迟早有一天再爆发。
苏晨星喝了小半碗粥就不喝了，不管顾怀瑾再怎么哄怎么劝都不愿意。顾怀瑾也没逼着她，自己就这她喝剩的粥简单的解决了早餐，仍是继续陪在她身边，没有要走的意思。
沈姨重新倒了杯温水，拿着药走过来，说道：“顾先生，您要去上班的话就去吧，我在这里看着小姐就好。”
“没事，我在这陪她。”顾怀瑾摇摇头，接过药自己喂给苏晨星。
她正病着，又正是脆弱需要他陪伴的时候，他哪里舍得走开？
沈姨点点头，心想要是自家先生能有他一半这样对苏晨星上心，父女俩也不至于会有今天。
苏晨星被咳嗽折磨得毫无精气神，倒也没有耍赖了，乖乖的吃了药就靠在他怀里闭上眼睛休息。
睡觉是睡不着的。咳嗽不间断，她根本没有办法睡。
另一只手还吊着水，怕她乱动走了针，顾怀瑾用一只手压着，小心翼翼地护着。
沈姨收拾了打包盒，又把另一份一口没喝的粥收了起来放到病房的小冰箱里，走出来找了个地方坐下，还是没忍住唠叨几句：“小姐啊，不是沈姨念叨你，你生气归生气，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的呀。”
昨晚苏晨星没打伞就冲进雨里的那一幕看得她揪心：“以后可别这样了，多难受啊。”
苏晨星鼻音很重的应了一声：“嗯。”
沈姨又说道：“先生也不是那个意思，昨天晚上，是柳莺自己找来了，我才叫了先生回家。”
“在你回家之前，他们已经谈过一轮了。”沈姨觉得自己有必要把昨天的事情澄清一下：“她确实是来带你走的，但是先生没答应她，还说你是在他身边长大的，是他的女儿，跟柳莺一点关系都没有，让她以后都别来烦你，也别提起你。”
那句“尊重你的想法”，其实是尊重你不走的想法。根本不是什么模糊答案，也不是漫不经心的无关紧要。
从始至终，苏擎盛就没想过要把女儿送走。
女儿是他的，跟柳莺一点关系都没有。
苏晨星沉默着，也不知道听没听见，也不表态。
沈姨叹了口气：“沈姨知道你委屈。”
她当然知道，或者说，没有人比她更知道苏晨星的委屈了。
因为在苏晨星小的时候，她哭几次找爸爸妈妈，都是她哄好的。
她在客厅等爸爸等到睡着不管多少次，也都是她把她抱回房间的。
这个小姑娘，是她一点一点，陪着长大的。
“先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他一个大男人，心也没那么细。你们父女俩啊，一个不说，一个也不问，这么些年来，我都看在眼里，却也不好说什么。”她说道：“不过这样也好，你们把问题摊开了，以后把心结解开了，也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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