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城外，官道三十里，黄沙漫天。
初春的风卷着细碎的尘沙，拍打在脸上，像一柄柄钝刀子。
囚车“吱呀”前行，铁笼锈迹斑斑，锁链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笼内，少女抱膝而坐，单薄囚衣被血与尘浸透。
她额头破了道口子，血痂糊住左眼，却仍固执地睁着另一只眼，望向越来越远的落星山脉。
那里，有她哥哥。
“哥……”
干裂的唇间，溢出极轻的呼唤。
声音随风而散，无人听见。
囚车旁，君家护卫首领赵阔骑在高头大马上，手中马鞭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鞍鞯。
“小贱人，省点力气。”
他斜睨笼中少女，嗤笑，“到黑市还有两日脚程，你若现在就死，可卖不上价。”
另一名护卫接话：“听说黑市‘血斗场’正缺年轻女奴，若能连胜三场，身价可翻十倍。家主吩咐了，先让她养两日伤，别死太早。”
赵阔冷笑，扬鞭虚抽，鞭梢在铁栏上炸出火花。
“听见没？这就是惹怒傲少爷的下场！”
少女指尖微颤，却没有哭。
她只是把怀里那枚碎玉佩攥得更紧，碎玉边缘割破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滴落，无声没入尘埃。
……
官道尽头，一株枯柳斜立。
树下，少年倚戟而立，黑衣猎猎，眸色比天色更沉。
他已在等。
从黎明到正午，太阳由橘转白，尘沙滚烫。
肩头，巴掌大的灰色小兽懒洋洋甩着尾巴。
“喂，小子，你真打算一人挑全部？”
小混眯起竖瞳，语气里满是嫌弃，“对面六个炼体五重，一个炼体七重，你刚种青莲，丹田混沌气还没稳固，可别拖我下水。”
君无痕指腹摩挲戟杆，声音淡淡：“你在怕？”
“怕？”小混炸毛，“本座乃混沌源兽，太古十凶之一，会怕区区凡人？我只是……唔，担心你死了，我也得陪葬。”
少年唇角微扬，笑意却未达眼底。
“放心，我没那么容易死。”
话音落下的刹那，远处尘土扬起。
囚车轮廓，在热浪中渐渐清晰。
……
“停！”
赵阔抬手，示意队伍止步。
他眯起眼，看向前方枯柳下那道瘦削身影。
少年提戟，一步一步，踏上官道中央。
阳光炽烈，将他影子拉得极长，像一柄出鞘的剑。
赵阔愣了一瞬，旋即大笑：“我当是谁，原来是咱们君家大名鼎鼎的‘废体’君无痕！怎么，被逐出家门，跑来拦路乞讨？”
护卫们哄笑。
有人扬声：“废物，赶紧滚！耽误了家主大事，十条命也不够赔！”
君无痕置若罔闻，目光穿过人群，落在囚车铁笼。
少女亦看见了他。
四目相对。
那一瞬，天地静得只剩心跳。
“哥……”
少女干裂的唇颤了颤，眼泪终于滚落。
君无痕握紧战戟，声音很轻，却足以让每个人听见：
“放人，或者，死。”
赵阔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
“就凭你？一个连灵根都没有的废物？老子一根手指——”
轰！
话音未落，少年已消失在原地。
下一瞬，赵阔只觉眼前一花，胸口剧痛。
他不可置信地低头。
乌黑戟刃，穿透重甲，透背而出。
鲜血顺着戟槽喷溅，在阳光下绽开一朵猩红的花。
“你……”
赵阔瞪大眼，喉间“嗬嗬”两声，轰然坠马。
炼体七重，一招秒杀！
护卫们的哄笑，僵在脸上。
“杀！”
不知谁喊了一声。
五名护卫同时拔刀，元气鼓荡，刀光交织成网。
君无痕抽戟，身形旋转，乌光横扫。
铛！铛！铛！
精钢长刀应声而断，断口平滑如镜。
三名护卫虎口震裂，鲜血长流，尚未反应过来，戟影已至。
噗——
三颗头颅高高飞起，无头尸体犹自站立。
剩余两人肝胆俱裂，转身欲逃。
君无痕抬手，战戟脱手而出，化作乌光。
“混沌·穿云！”
嗡！
戟影一闪而没。
两名护卫背心炸开血洞，扑倒在地，抽搐几下，气绝。
风卷尘沙，血腥弥漫。
少年一步步走向囚车，每一步踏出，地上便落下一朵血色脚印。
铁笼前，他停住。
“小晚，别怕，哥来接你回家。”
君小晚眼泪汹涌，却努力扬起笑：“我就知道……哥一定会来。”
戟刃轻挑，锁链寸寸崩断。
少年俯身，将妹妹抱出囚笼，动作极轻，像捧着易碎的瓷。
君小晚窝在他怀里，小手攥紧他衣襟，终于哭出声。
君无痕轻拍她背，目光却投向远处官道。
那里，尘沙再起。
一队铁骑，黑甲黑马，疾驰而来。
为首之人，一袭金袍，面容阴鸷，正是君家嫡系天骄——君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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