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易滤水器带来的短暂振奋,像投入死水中的石子,涟漪虽美,却终究会消散在更大的沉寂里。然而,陈默点燃的这“第一把火”,毕竟在流人们麻木的心田中留下了一颗微弱的火种。至少,一部分人开始学着制作滤水器,喝上了相对干净的水,腹泻的情况有所缓解,看向陈默窝棚方向的目光,也多了几分真切的感激和依赖。
陈默没有沉溺于这初步的成功。他利用这点喘息之机,尽可能地恢复体力,同时更细致地观察着营地。他注意到管事们居住的相对坚固的木屋,注意到他们偶尔会驱使流人去林中狩猎,获取的皮毛和肉食大多进了他们的口袋,也注意到营地边缘堆积的、原本用于修建管事房屋后剩余的木料和石块。
资源,权力,武力。这三者如同清晰的脉络,在他脑中勾勒出这个微型社会的运行规则。他现在拥有了一点基于“知识”的微弱影响力,但还远远不够。
平静在第三天下午被打破。
当时,陈默正和王铁柱、赵虎蹲在窝棚边,低声讨论着能否利用那些废弃木料,制作一些更有效的狩猎工具,比如改良的投矛器或者陷阱。王铁柱年轻时打过铁,对器械有些天生的敏感,而赵虎力气大,对狩猎充满兴趣。
就在这时,营地入口处传来一阵骚动,伴随着惊慌的呼喊和杂乱的脚步声。
两个被派去营地外围林中砍柴的流人,连滚带爬地跑了回来,脸色惨白,浑身沾满泥污,其中一个甚至跑丢了一只鞋子,脚上被划破的口子渗着血也浑然不觉。
“马……马匪!是马匪的哨探!”其中一个年纪稍轻的,刚冲进营地就瘫软在地,带着哭腔嘶喊道,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扭曲。
“我看清了!三个骑马的,戴着皮帽子,腰里别着刀,就在北边那片矮林子外面转悠!”另一个稍微镇定些,但也嘴唇哆嗦,眼神里充满了骇然。
“马匪”两个字,如同冰水泼入滚油,瞬间在整个营地炸开!
恐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来。原本还在麻木劳作的流人们像受惊的兔子,纷纷丢下手中的活计,惊慌失措地往自己的窝棚里钻,仿佛那薄薄的草棚能提供一丝安全感。女人的抽泣声,孩子的哭闹声,男人粗重的喘息和绝望的咒骂声交织在一起,乱成一团。
黑山流放营地处边疆,远离州县,律法在此地形同虚设。马匪,是这片土地上真正的梦魇。他们来去如风,凶残嗜杀,劫掠粮食、财物,甚至人口。一旦被他们盯上,对于缺乏防御和武装的流放营而言,往往意味着灭顶之灾。
“完了……全完了……”
“是‘一阵风’的人吗?还是‘座山雕’?”
“快跑吧!趁他们还没来!”
“往哪跑?这冰天雪地的,出去也是死路一条!”
绝望的气氛如同浓雾,笼罩了每一个人。
营地名义上的最高管理者,那个脑满肠肥,平日里只知道克扣口粮、欺压流人的刘管事,此刻在两个跟班的搀扶下,颤巍巍地从他那相对暖和的木屋里走了出来。他脸色同样不好看,强作镇定地呵斥道:“慌什么!都慌什么!也许是过路的!”
然而,他那微微颤抖的肥肉和闪烁不定的眼神,暴露了他内心的恐惧。
“过路的?刘管事!他们分明是在探路!三个人,三匹马,就在那边盯着我们营地看!不是探子是什么?”那个报信的流人激动地反驳。
刘管事噎了一下,色厉内荏地吼道:“那……那又如何?我们这里有几十号人!他们敢来,就跟他们拼了!”
“拼?拿什么拼?”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悲愤响起,“我们连像样的刀都没几把!大部分人都饿得站不稳!怎么跟那些骑着马、拿着快刀的悍匪拼?”
这话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流放营的武装力量几乎为零,除了几个管事和张老三这样的头目有锈蚀的腰刀,大部分流人只有木棍和石块。面对机动性强、装备更好的马匪,所谓的抵抗,无异于以卵击石。
刘管事哑口无言,冷汗顺着额角流下。他比谁都惜命,更清楚凭营地这点力量,根本挡不住马匪。他脑子里想的,恐怕是如何在马匪来袭时,带着积攒的那点金银细软抢先逃命。
就在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恶意,在人群中响起:
“拼不了?那能怪谁?要不是有些人瞎显摆,弄出什么滤水器,搞出那么大动静,说不定还引不来这些煞星呢!”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脸上淤青未消的张老三。他阴冷的目光,如同毒蛇般,精准地钉在了陈默的身上。
这话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又浇了一勺水,瞬间将一部分人的恐慌和绝望,引向了愤怒和迁怒。
“对啊!以前马匪也没这么盯上我们啊!”
“是不是那些滤水器,烧炭的烟,把他们引来的?”
“我就说那小子邪门!一来就惹事!”
一些心智不坚,或是被张老三暗中鼓动过的流人,开始用怀疑、甚至带着怨恨的目光看向陈默。人性便是如此,在巨大的恐惧面前,总想找一个可以指责的对象,来分担内心的无助。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工业革命:从流放之地开始请大家收藏:(m.xtyxsw.org)工业革命:从流放之地开始天悦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