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
偌大的李府庭院里只剩李逍遥一人独坐。
他拎起酒壶仰头痛饮,酒液顺着下巴滑落,打湿了前襟。
“好嘛!”
他醉眼朦胧地晃着空酒壶,对着月色自言自语:
“原本我就想做个混吃等死的纨绔子弟,听听曲儿,摸摸小翠的屁股!”
说着突然将酒壶狠狠砸向地面,瓷片四溅,
“你倒好!一死了之,还给我留这么大个仇!”
踉跄着走到后院,抄起那杆银枪就舞了起来。
枪尖划破夜色,发出啸声。
酒气随着剧烈的动作蒸腾而出,汗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
直到精疲力竭,他才扔下长枪,一头扎进院中的水缸。
冰凉的水让他打了个激灵,
抬起头时,水珠顺着发梢滴落。
“太监是皇帝老儿的人!”他突然咧嘴笑了,“那我的仇人…可不就是皇帝老儿?”
拳头猛地砸向水缸,
瓷片混着清水溅了满地,
“对!这样才有趣!哈哈哈!”
疯狂的笑声在空荡的院子里回荡……
翌日清晨,
李逍遥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
他径直来到账房,翻开那些发黄的账本,十年前的数字触目惊心:
“天启314年,西山铁矿收入:纹银八万两...”
“天启315年,收入:零...”
“天启316年,支出:纹银五千两...”
他的手指停在最后一页:现存纹银两千八百两,最值钱的资产只剩下这座五进院子的房契。
那些曾经让李家富甲一方的矿场、商铺,早就在父母意外身亡后被各方蚕食殆尽。
“十年...”
李逍遥轻轻抚摸着账本上福伯工整的字迹,
“您是怎么用这点银子把我养大,还任我挥霍的呢!”
随后李逍遥第一次晃荡到皇城脚下时,
正值晌午,烈日当空。
朱红宫墙在阳光下泛着刺目之光。
城楼上,身着铠甲的禁卫军如标枪般挺立,腰间横刀闪着冷冽寒光。
他刚靠近城门,几道目光便扫来。
为首的队长手按刀柄,眼睛上下打量着这个锦衣华服的公子哥。
“呵!”
李逍遥轻笑一声,非但不退,反而迎着那些目光露出玩味笑容。
他来到不远处的茶摊坐下,
要了壶龙井,眼睛却始终没离开过城门方向。
“要干掉宫里的老太监!”他摩挲着茶杯,低声自语,“那自然得先混进宫去。”
“不做太监的话,弄个禁卫军身份倒也不错。”
三日后,
在银子的开路下,他结识了兵部一个叫钱有德的小吏。
这人生得獐头鼠目,却在兵部混了二十余年,对禁卫军的门道了如指掌。
“李公子有所不知,”
钱有德端起茶盏轻饮了一口,眯着眼,
“禁卫军都是世袭的军户,父死子继,兄终弟及。”
“毕竟涉及皇帝安危!”他压低声音,“除非……是绝户。”
“绝户?”李逍遥适时递上一张银票。
钱有德熟练地将银票塞进袖中,凑近低语,
“就是只有女儿没有儿子的军户。按制,这样的军籍可以由女婿继承...”
他顿了顿,
“当然,若是军户自愿配合的话,那一切都好办!”
李逍遥眼中精光一闪,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离开时,
他在钱有德手中又塞了张银票,
“三日后,我要看到合适的人选。”
秋风卷着落叶掠过皇城,李逍遥站在护城河边,望着水中自己的倒影。
“刘公公!”
他轻声念着这个名字,嘴角勾起一抹令人胆寒的弧度,
“咱们...宫里见。”
钱有德虽只是个不起眼的兵部小吏,办事却出奇地利落。
翌日黄昏,他便鬼鬼祟祟地叩响了李府大门。
门刚开一条缝,他便溜了进来,
从袖中抽出一张叠得方正的纸笺塞给李逍遥。
“李少爷,这是您要的东西。”
他搓着手,眼珠子滴溜溜转着,
“具体...还得您亲自去谈。”
接过李逍遥递来的银票时,他手指都在发颤,却还不忘恭敬地作了个揖。
回到书房,李逍遥在灯下展开纸笺。
上面详细记录着一位叫李东阳的禁卫军队长,年过五旬,膝下仅有个襁褓中的女儿。最妙的是,此人祖籍竟与李逍遥同是江南人士。
纸尾还特意注明:需本人亲至兵部办理交接。
当夜,
李逍遥便寻到了皇城根下那片低矮院落,这里住着的都是禁卫军家眷。
他叩响那扇破旧木门,开门的竟是个佝偻老人。
浑浊的眼珠在看到他锦衣玉带的打扮时,骤然射出鹰隼般的锐光。
“你就是钱有德引荐的那小子?”老人嗓音沙哑。
李逍遥怔了怔,说好的五十多岁,眼前人却老得如同古松。
他连忙拱手:
“晚辈李逍遥,拜见李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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