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压低声音,
“南宫玉继续盯着宁王府,我跟踪秦观。
他入夜后去了城东那处私宅,半个时辰后,谢蕴也到了。
我潜入窃听,他们谈话中提到‘井水已够’‘三日后子时,地宫门户可开’‘王爷已安排妥当,朝会之上自有人提议祭祖’。”
“果然。”
林微冷笑,
“‘井水’指的就是锁龙井中被引导的阴煞之气。
他们打算在御门听政当日,借祭祖之名,开启太庙地宫。
子时……那是阴气最盛之时。”
“还有,”
柳如烟继续道,
“秦观离开时,我尾随他,发现他并未回府,而是绕道去了……浣衣局。”
“浣衣局?”
林微一愣。那是宫中最低等杂役宫女服役之处,秦观去那里做什么?
“我没敢跟太近,但看到他与一个老嬷嬷在暗处交谈片刻,给了她一包东西。”
柳如烟皱眉,
“那老嬷嬷我有点印象,好像是……伺候过已故李太妃的旧人。”
李太妃,宁王的生母。
线索开始向更深处蔓延。
宁王在宫中的经营,恐怕远比表面深厚。
寅时初,南宫玉也回来了,带回更令人不安的消息:
“宁王府今夜有异动。
后门秘密运入十几口大木箱,卸货时不小心摔破一口,里面装的是……墨线、铜钉、符纸,还有几面古旧的铜镜。
看制式,像是前朝之物。”
“镇器……”
林微喃喃道,
“他想在地宫开启时,以这些器物暂时控制或引导裂缝的力量。
看来他对裂缝并非一无所知,而是有备而来。”
正说着,萧北辰也匆匆返回,脸色异常凝重:
“侯爷,羽林卫那边……出事了。”
“何事?”
“我那位旧部,傍晚换岗后本该回家,却至今未归。
其家人来营中寻找,被告知他‘临时调差’。
但我打听过,今日羽林卫并无特殊调令。”
萧北辰拳头紧握,
“更蹊跷的是,太庙守卫的轮值表,从明日起全部更换,换上的多是近年宁王举荐或与之往来密切的将领。”
清洗与掌控。
宁王正在肃清太庙守卫中的异己,为三日后地宫开启铺平道路。
所有线索汇聚,拼图完整。
宁王计划在御门听政当日,以祭祖为由,在子时开启太庙地宫,利用多年来从锁龙井等处抽取的阴煞之气削弱封印,再以准备好的镇器尝试掌控裂缝之力。
而林微被软禁,朝中无人能阻,羽林卫被渗透,皇宫内或有接应——这是一个几乎完美的计划。
“侯爷,我们必须立刻向陛下揭发!”
萧北辰急道。
“拿什么揭发?”
林微反问,
“凭我通过地脉感应的‘所见’?
凭你们窃听来的片段对话?
凭宁王府运入的箱子和羽林卫的人事变动?
这些在朝堂上,都会被驳斥为臆测、诬告。
更何况,我现在自身难保。”
书房内一片沉默。
绝望的气息开始弥漫。
但林微的眼神却越来越亮。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向皇宫方向那一片沉沉的黑暗。
“宁王的计划近乎完美,但有一个破绽。”
他缓缓道,
“他太急了。
三日后御门听政,确实是最好的时机,但也意味着,他必须在三天内完成所有准备工作。
锁龙井的阴煞之气是否足够?
太庙守卫的替换能否不留破绽?
那些镇器是否真的有效?
最重要的是……”
他转身,目光灼灼:
“他低估了裂缝本身。
那东西如果真那么容易掌控,前朝国师何必以举国之力封印?
宁王以为自己是猎人,却可能正走向一张自己织就的、更大的网。”
“侯爷的意思是……”
“将计就计。”
林微一字一句道,
“既然他要在朝会上提议祭祖,那我们就帮他一把。
萧兄,你想办法,让陛下‘主动’想起,该去太庙祭祖了。
柳姑娘、南宫兄,你们继续监视,但不要打草惊蛇。
阿雅娜,消息照样传给张太史,让他有所准备,但不要妄动。”
“那我们具体做什么?”云疏影问。
“等。”
林微走回阵图旁,看着尚未完全干涸的朱砂线条,
“等一个关键人物。等一个……能让我们在朝会上,拥有‘证据’的人。”
“谁?”
林微没有回答。
他闭上眼,感受着怀中天衍罗盘传来的、微弱却持续的脉动。
那脉动正与侯府地下那个细小的“渗漏”共鸣,与远处锁龙井的阴冷气息遥相呼应,甚至……与太庙地宫深处那沉睡的古老封印,产生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联系。
气运。
这片土地的气运,正在缓慢地向他汇聚。
不是因为他是天衍侯,而是因为他是唯一清醒地站在裂缝与众生之间的人。
窗外,远处传来第一声鸡鸣。
夜色将尽,黎明将至。
而在皇宫深处,浣衣局那间低矮的配房里,老嬷嬷对着昏暗的油灯,打开秦观给的那个布包。
里面不是金银,而是一块巴掌大小、刻满符文的黑色木牌,以及一张字条。
字条上只有一句话:
“三日后子时,持此牌至太庙西角门。”
老嬷嬷混浊的眼睛盯着木牌,枯瘦的手指摩挲着上面的符文,许久,发出一声似哭似笑的叹息。
“太妃娘娘……老奴等了二十年,终于……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她将木牌紧紧捂在胸口,佝偻的身影在墙上投下扭曲的阴影。
窗纸外,天色微熹。
距离御门听政,还有两天。
风暴的中心,正在无声旋转,等待着最终爆发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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