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日,那隐在茶楼窥视的太史局眼线依旧存在,如同附骨之疽,但除此之外,倒再无其他异动。
萧北辰那边似乎也暂时沉寂下去,想必是拿着“太史局”这条线索,在暗中紧锣密鼓地调查。
而每日里,依旧有各色人等前来拜访林微,礼物堆满了厢房一角,邀请的帖子也积了薄薄一沓,林微大多交由林安处理,自己则深居简出,稳固着民境四阶的修为,熟悉着灵台初开后带来的种种玄妙。
这一日午后,一封与众不同的请柬,被一位身着宫中内侍服饰、面白无须的中年人,亲自送到了林微手中。
那请柬以淡金色绫缎为面,其上以银丝绣着繁复的云纹,正中是“玲珑宴”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落款处,却是一个颇为雅致的私印——“兰若”。
送帖的内侍态度恭敬却不卑微,细声细气道:“林先生,公主殿下素闻先生雅名,特于明日午时,在城西‘沁芳园’设下玲珑宴,邀先生赴会,共赏园景,谈玄论道。还望先生拨冗莅临。”
说罢,也不多留,躬身一礼后便转身离去。
“公主?兰若公主?”林安拿着那华丽得有些烫手的请柬,小脸上满是震惊与无措。连公主都来邀请书生哥哥了?
林微看着那请柬,目光微动。兰若公主,当朝天子最为宠爱的幼女,年方二八,据说不仅容貌绝丽,更精通琴棋书画,尤擅阵法推演,在皇室中是个颇为特殊的存在。她举办的“玲珑宴”在京中极负盛名,受邀者皆是名士大儒、或是确有奇能的隐士高人,非等闲之辈可入。
这封请柬,意义非凡。它代表的不仅仅是皇室的关注,更是一种认可,或者说,是一种更高层次的“审视”。
“小子,鸿门宴来了。”玄罗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这劳什子公主,怕是没那么简单。她擅长阵法推演?哼,这凡俗世间能有什么像样的阵法?不过,能注意到你,还算有点眼力劲。”
去,还是不去?
林微几乎没有犹豫。躲,是躲不开的。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与其被动等待各方试探,不如主动踏入这漩涡中心,看看这京城顶层的风光,也好过在底层与那些牛鬼蛇神纠缠。况且,他也想亲眼见识一下,这位传闻中的兰若公主,以及她背后可能代表的势力。
“回复来人,林某准时赴约。”林微对林安道。
次日午时,林微换上了一身陈府送来的、质料上乘却款式简单的月白长衫,并未携带林安,独自一人,按照请柬上的地址,来到了位于城西的皇家别苑——沁芳园。
园门外早有侍从等候,验过请柬后,恭敬地引着林微入内。一进园门,便觉豁然开朗。但见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小桥流水曲径通幽,奇花异草争妍斗艳,虽是冬季,园中却因地热和巧妙的花木布置,依旧显得生机盎然,暖意融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梅香与檀香,清雅不俗。
宴会设在一处临水的敞轩之中,四面轩窗大开,挂着薄薄的鲛绡,既挡寒风,又不阻视线。轩内布置精致,地上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四角放着烧得通红的银丝炭盆,温暖如春。已有十余人先到,皆是宽袍博带的文士,或仙风道骨的老者,三两成群,低声交谈,气氛看似融洽,却隐隐透着一种无形的较量与疏离。
林微的到来,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这些目光中,有好奇,有审视,有不屑,也有几分隐藏极深的嫉妒。他太过年轻,衣着也过于朴素,与在场这些或声名显赫、或气质不凡的宾客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引路的侍将林微引至靠近主位下首的一个席位,便躬身退下。林微安然入座,眼观鼻,鼻观心,对周遭投来的各色目光恍若未觉,自顾自地斟了一杯案上的清茶,细细品味起来,神态从容得仿佛置身自家庭院。
他这副做派,反倒让一些想要上前搭话或是挑衅的人暂时按捺了下来。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只听得环佩叮当,香风细细,一群宫女簇拥着一位盛装少女,袅袅娜娜地步入敞轩。
霎时间,满堂宾客皆起身行礼:“参见公主殿下!”
林微也随之起身,目光平静地看向那位兰若公主。只见她身着鹅黄色宫装,裙裾上用金线绣着繁复的牡丹,外罩一件雪白的狐裘,更衬得她肌肤胜雪,眉目如画。她年纪虽轻,但举止间自带一股皇家贵气,明艳不可方物。然而,最引林微注意的,是她那双清澈灵动的眼眸,其中闪烁着的不全是养尊处优的天真,更带着一丝与其年龄不符的聪慧与洞察,仿佛能看透人心。
“诸位先生不必多礼,请坐。”兰若公主声音清脆,如同珠落玉盘,她走到主位坐下,目光扫过全场,在林微身上微微停留了一瞬,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随即嫣然一笑,“今日玲珑宴,不谈国事,只论风雅。本宫近日偶得一阵图,甚是玄妙,却有几处关隘百思不得其解,特请诸位先生前来,一同参详参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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