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薛仁贵高效得力的组织指挥和全体流民近乎忘我拼搏的干劲之下,仅仅用了一天时间,河谷旁边那片事先规划整齐的居住区,就奇迹般地矗立起了一排排虽然构造简单、却结实耐用、足以遮风挡雨的窝棚。这些窝棚以新砍伐的木材为骨架,覆盖上一层厚厚的茅草和夯实的泥土,虽然远远比不上砖瓦房坚固美观,但相较于流民们之前颠沛流离、风餐露宿,甚至只能蜷缩于桥洞之下的苦日子,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已是难得的安身之所。
当最后一间窝棚顺利搭建完成,夕阳金色的余晖温柔地洒在这片崭新的、初具规模的“村落”之上,所有参与劳作的流民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怔怔地站在原地,出神地凝望着眼前这片由自己一砖一瓦、一木一草亲手建起的家园。许多人眼眶湿润,眼中闪烁难以抑制的泪光,他们用粗糙长茧的手掌一遍遍抚摸着同样粗糙的木头柱子,仿佛仍不敢相信这一切竟是真的,仿佛生怕一松手,这场美梦就会醒来。
“咱们有地方住了……真的有了,再也不必受那风雨之苦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汉嘴唇颤抖,喃喃自语,声音里满是哽咽。
“娘,您看!我们晚上不用睡在外面挨雨淋了!”一个半大的孩子兴奋地扯着母亲的衣角,大声喊道,脸上洋溢着纯真的喜悦。
一种难以用言语表达的激动与欣慰在人群中无声地弥漫开来。众人不约而同地望向站在地势稍高处的李长修、薛仁贵等人,目光中充满了发自肺腑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感激之情。
李长修注视着这动人一幕,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成就感。他大步走上前,声音洪亮而温暖地说道:“各位乡亲,大家辛苦了!新居落成,是大喜事!今夜,我们埋锅造饭,杀猪宰羊,好好吃上一顿,既为庆贺乔迁之喜,也是犒劳大伙今日的辛苦劳作!”
话音刚落,早已准备就绪的王大毛等人便应声抬出几口沉甸甸的大铁锅,架在临时垒砌的土灶上。另一边,几名手脚麻利的妇人也已开始清洗刚从附近村庄采购来的新鲜蔬菜,同时,两只肥壮的羊和一头肉猪也被牵至一旁,即将宰杀处理。
看到白花花的稻米哗啦啦倒入大锅,看到青翠欲滴的蔬菜和活蹦乱跳的猪羊,流民人群中再次响起一阵低低的骚动,许多人下意识地吞咽着口水,眼中闪烁的是对温饱最原始、最本真的渴望。他们已经记不清,上一次尝到肉味、吃上一顿像样的饱饭,究竟是多少天之前的事了。
“爵爷……这……这实在太破费了……”一位看似读过几天书、气质儒雅的老者颤巍巍地走上前,言辞恳切而惶恐。
“老人家,万莫客气,”李长修温和地笑着回应,“吃饱饭,才有力气干活,有好身体,才能开好荒、种好地。往后只要我们同心同德,一齐把这里建设起来,这样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多!我李长修在此向大家保证,只要我有一口吃的,就绝不会让任何一位乡亲饿着肚子!”
这番话语言辞朴实,并无华丽修饰,却比任何信誓旦旦的承诺都更加叩击人心。流民们不再多言,只是默默地将这份深重的恩情牢牢记在心里。许多人在心底暗暗发誓,从今往后一定要死心塌地跟着爵爷干,以报答这份活命之恩、再造之德!
很快,炊烟袅袅升起,浓郁的肉香和饭香随风飘散,勾动着每一个人的味蕾。孩子们兴奋地围着几口大锅奔跑嬉戏,欢声笑语回荡在这片新生的土地上,仿佛一下子驱散了昔日盘踞在此的死寂与绝望。
饭菜烹制完毕,在薛仁贵与秦怀道沉着有序的安排下,流民们依次排队,领取属于自己的那一份。每人一大碗堆得冒尖的香喷喷的粟米饭,一勺汤汁油亮、热气腾腾的炖菜,菜里不仅有饱满的萝卜块、清甜的菘菜叶,还能看见好几片实实在在、令人眼馋的猪肉或羊肉!
流民们手捧饭碗,有的独自蹲在自家新窝棚的门前,有的三五成群聚坐在新砍的木料上,开始狼吞虎咽地吃起来。米饭的香甜、肉菜的丰润,是他们许久都未曾品尝到的幸福滋味。不少人吃着吃着,眼泪便无声地滚落下来,混着饭菜一同咽下——这不仅仅是一餐饭,这是活下去的希望,是重获的尊严,更是继续面对明天的勇气!
李长修并未搞任何特殊,他也手捧同样的一碗饭,与薛仁贵、程楚墨等人坐在一起用餐。望着流民们脸上那满足而充满希望的神情,他心中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与安定。
“先生,您看他们……”秦怀道压低声音对李长修说,语气里满是宽慰,“人心,总算是初步安定下来了。”
李长修颔首:“是啊,人心都是肉长的。以真心换真心,你切实对他们好,他们自然也会念着你的好。将心比心,以诚相待,这才是长远立足的根本之道。”
程楚墨一边大口扒着饭,一边含糊不清地感叹:“李叔叔,您真是这个!”他用力竖起大拇指,“我以往总觉得,对待下人……呃,对待雇工,付足工钱便是了。今日见了这场面我才真明白,让他们吃得饱、住得暖,真正把他们当人看待,他们干起活来的那股心气,那股劲头,是完全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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