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七十九:人形盆栽
王太太的空中温室悬在三十楼的高空,玻璃穹顶像块透亮的冰,把天光滤得温温柔柔的。里头养着她从世界各地淘来的奇花异草,金边龙舌兰站在角落像披甲的武士,昙花缩在瓷盆里藏着半开的苞,最惹眼的还是那株“霓裳”兰——摆在温室正中央的白玉架上,花瓣是淡粉的,边缘泛着银白的光,舒展着像舞裙的摆,连茎秆都弯出软乎乎的弧度,活脱脱一个踮着脚起舞的女子,指尖似碰未碰地搭在叶尖上。
这花是她半年前托人从东南亚拍来的,花了七位数,比旁边那盆百年普洱还贵。王太太宝贝得紧,每天早晚都要亲自去看两回,浇花用的是过滤了三遍的山泉水,连通风都要按着说明书来,生怕风大吹坏了花瓣。
可这阵子,温室里的甜香浓得不对劲。原先只是淡悠悠的香,像浸了蜜的水,闻着心里熨帖;如今一推开门,那香味能裹着潮气往人鼻子里钻,甜得发腻,像嚼了口化不开的糖,闻久了头直发晕,眼仁都发沉。
最先出事的是张妈。张妈在王家做了五年,负责打理温室,前阵子总说身上痒,胳膊上冒出几道青纹,细细的,像梧桐叶的叶脉,她以为是过敏,抹了点药膏没当回事。没两天就倒了,躺在床上直喊渴,一壶水灌下去还是口干,皮肤干得像老树皮,扯一下都发僵,身子硬得翻个身都费劲,眼睛却亮得吓人,直勾勾盯着窗外的绿萝。
接着是小李,刚接了张妈的活没三天,胳膊上也冒出了青纹,症状跟张妈一模一样。王太太请了好几个医生来,听诊器按了又按,血抽了好几管,最后都摇着头说查不出毛病,只含糊着说“像被什么东西耗着了,精气往外漏”。
王太太自己也不对劲。佣人病倒后,她亲自动手浇花,常常对着“霓裳”兰站半天,手指头悬在花瓣旁边,半天不敢碰。夜里还偷偷往温室跑,管家起夜时撞见两回,她隔着玻璃跟花说话,声音细得像蚊子哼,眼神直勾勾的,透着股说不出的狂热,像是对着多年未见的熟人。
更邪门的是夜班保安老陈。有回他路过楼下,抬头瞥见三十楼温室亮着灯,月光透过玻璃照下来,地上那株兰的影子竟动了——不是风吹的晃,是“胳膊”似的枝条慢慢抬了抬,比盆里的花多了几分活气,连“指尖”都弯了弯,像是在跟谁招手。老陈吓得当晚就辞了职,收拾东西时手都抖,只说“那花成精了”。
等我被请到王家时,王太太穿着身真丝睡袍,眼下青得像涂了墨,握着我的手直抖,指节都泛白:“先生,你看看霓裳,它是不是……是不是太好看了?”话没说完,眼泪就掉了下来,顺着脸颊往下滑,砸在地毯上洇出小湿痕。
跟着她上到三十楼,还没推温室的门,就闻见那股甜香,混着点潮乎乎的气,钻得人鼻子发酸。推开门,暖湿的气扑面而来,温室里暖得像春末,湿度计的指针快指到顶,玻璃上凝着层水珠,顺着往下淌,在地上积了圈小水洼。
“霓裳”兰就立在白玉架上,比照片里看更艳,粉得快发紫了,花瓣上的绒毛亮晶晶的,沾着露水,真像个穿舞裙的姑娘站在那儿,连叶尖都透着股娇怯。我刚掏出罗盘,铜针就“嗡”地转起来,不是直着转,是绕着圈摆,像被看不见的藤蔓缠了,挣得铜针都发烫,盘底“沙沙”响,听得人心里发慌。
王太太站在旁边,手紧紧攥着睡袍领口:“先生,它……它怎么了?”
我没应声,蹲下来往花盆里看。土是黑沉沉的营养土,掺着碎树皮,却隐隐透着股腥气,像生肉放久了的味,混在花香里,不仔细闻根本察觉不到。我伸手碰了碰花盆沿,凉得像冰,跟温室里的暖湿气格格不入,指尖刚沾到边,就觉得有股细弱的吸力,往骨头缝里钻。
“这花不能留。”我直起身,罗盘往旁边挪了挪,指针还是绕着花转。
王太太脸色一白,往后退了半步,声音发颤:“你说啥?霓裳它……它就是长得好看了点……”
“它不是花了。”我指了指花瓣,“你看这形态,太像人了,连指尖的弧度都分毫不差,哪有天生长成这样的?”怕是什么横死的女子,魂魄被人用邪法炼进了花里,或是这花在什么邪性的地方长了年头,吸了太多人气,自己成了精,偏又不安分,想借花的形,再抢人的身。
那甜香就是它放的迷魂药,闻多了心神就被勾住了,王太太夜里跟它说话,就是魂儿被缠上了,再拖阵子,怕是连自己是谁都忘了;佣人身上的青纹,是它往人身体里渗妖气,想把人慢慢变成“植物”,等把人耗干了,它说不定就能借着力,从花里钻出来,真成个“人”。月光下的影子动,是它的魂快压不住了,想往外挣呢。
“那……那怎么办?”王太太盯着“霓裳”兰的眼神,终于少了点狂热,多了点怕,眼泪掉得更急了,“是我害了张妈和小李……我不该把它买回来的……”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地师手札:陈默的诡案录请大家收藏:(m.xtyxsw.org)地师手札:陈默的诡案录天悦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