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七十六:吃影子的画廊
林岚的“浮光掠影”画展在城西画廊揭幕那天,秋老虎正烈,可画廊门口愣是排了里三层外三层的队。有人揣着刚抢的早鸟票,有人举着相机等开幕,连隔壁咖啡馆的老板都搬了凳子守在路边——谁让林岚是当下最火的光影画家呢?她笔下的光像活的,《午后窗》里斜斜切进来的阳光,能在画布上洇出暖黄的边,站在画前伸手,仿佛真能接住落在手背上的光斑;《巷尾暮色》更绝,夕阳把老墙的影子拉得老长,那阴影浓得像化不开的墨,却又透着点紫调,看久了竟觉得自己脚边的影子都在跟着画里的动。
开幕剪彩时,林岚穿着件素白衬衫,站在自己的画前笑,眼里亮得像落了光。她指着那幅三米多高的《无星夜》跟记者说:“我想抓住影子最沉的那一刻。”谁也没料到,这句带着点诗意的话,后来竟成了谶语。
画展办了半个月,画廊的玻璃门被挤裂过两次,王老板乐得合不拢嘴,每天亲自守在门口数人流量,直到那个戴眼镜的女学生慌慌张张跑回来。
“王老板,你看!”女学生把书包往柜台上一甩,拉着他往画廊外的太阳底下站。秋阳烈得晃眼,可女孩的影子却淡得像张薄纸,贴在地上飘飘忽忽,左臂那儿缺了块月牙形的空白,风一吹,连边缘都在发虚。“我早上来的,在《夜泊》跟前站了俩小时,就看船底下的影子怎么画的,刚才路过玻璃门才发现……”她声音发颤,伸手去摸地上的影子,指尖穿过时,竟没带起一点涟漪。
王老板起初以为是光线问题,拉着女孩换了好几个地方,可那影子就是薄,透着地面的砖缝,像被水泡过的墨。他心里发毛,又不敢声张,塞给女孩两百块钱让她去医院看看,转头就把画廊里的射灯调亮了些——他琢磨着,许是展厅灯光太暗,晃了人的眼。
可没两天,怪事就压不住了。
先是个退休教师,在《深林》前站了半晌,回家对着镜子梳头发,发现镜里的影子比自己矮半截,腰那儿像被人拦腰砍了一刀,直直缺了块。老先生吓得蹲在地上哭,给儿子打电话时话都说不囫囵:“魂好像被摘了块……那画不对劲!”
接着是群大学生,几个人结伴来看展,回去路上发现彼此的影子都歪歪扭扭的,有人影子的手指粘在一块儿,成了团模糊的黑,有人影子的脑袋是扁的,怎么晃都变不圆。更邪门的是个年轻妈妈,带孩子来看画,孩子指着《寒塘》喊“水里有头发”,她凑过去看,只见画里池塘的阴影处,真有细细的黑丝在慢慢蜷动,像水草,又像头发,眨眨眼再看,又没了踪影。
王老板这下慌了,连夜把展厅的灯光全换成了最亮的,可怪事反倒更勤了。有观众说站在画前总觉得冷,不是空调的凉,是从骨头缝里往外冒的寒,像有东西在舔影子;还有人说离开画廊后见不得强光,太阳底下走两步就头晕,非得缩在阴凉里才舒服。
直到上周,值夜班的保安老陈没了。
老陈在画廊干了五年,是出了名的仔细。那天凌晨三点,监控拍到他拿着手电筒巡馆,走到《无星夜》前突然停住了——那幅画挂在展厅最里头,黑沉沉的画布上连半点光都没有,只有无边的阴影。镜头里,老陈的影子突然被拉得老长,像被人拽着似的,一下贴在了画的阴影上,接着他手里的手电筒“哐当”掉在地上,人就没了影。
第二天早上保洁员进馆,只见《无星夜》跟前的地上留着滩黑影,像泼在地上的墨,约莫有半平方米大,踩上去软乎乎的,沾在鞋底能扯出细丝,太阳晒了一整天,竟半点没干。
王老板当场就锁了画廊的门,手抖得连钥匙都插不进锁孔。他第一时间找林岚,却见她缩在画室的角落,对着块空白画布发呆,画布上只涂了片黑,黑得发蓝。“它们在变身。”林岚抬头时眼神发直,指着画布说,“画里的影子在自己变深,昨天还没这么黑……”
他又找了搞化学的专家来查颜料,专家拿着光谱仪测了半天,眉头皱得像拧了绳:“这颜料成分没见过,里头有股奇怪的吸附性,能吸光……不光吸光,好像还吸别的。”
直到老裱画师老李来收画框,瞅了眼地上的黑影,又摸了摸《无星夜》的画布,才凑到王老板耳边低声说:“别找专家了,找那位先生来看看吧,这怕不是颜料的事,是撞了邪。”
我到画廊时是个阴天,王老板早早等在门口,眼窝青得像涂了墨。画廊的窗帘全拉得严严实实,只剩几盏射灯打在画上,光落在画布上竟显得瑟缩,照不进那些深黑的阴影里。刚迈进门,兜里的罗盘就没了动静——平时碰着邪祟,指针要么疯转要么崩断,今儿个倒好,铜针慢悠悠转了两圈,最后轻轻往每幅画的阴影处偏,像被磁石吸着似的,连抖都不抖一下。
空气里飘着松节油的味,混着颜料的腥气,可往深里闻,能觉出股冷意藏在底下。那冷不是空调的凉,是种能吞东西的虚无感,站久了连自己的影子都觉得发沉,像灌了铅,要往地上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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