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九:阴锣送葬
城东老工业区边缘,有片荒了不知多少年的地,最近要开发,却出了邪事。每到后半夜,附近居民总听见一阵怪锣声,不是敲锣打鼓的热闹,是那种沉得像石头落地的“哐…哐…哐…”,混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呜咽,像好多人捂着嘴哭。声音明明就在耳边响,可披上衣服出去找,只有空荡荡的荒地和能割破脸的夜风。
有几个年轻小伙不信邪,揣着家伙循声往里闯,回来就集体发起高烧,躺在床上胡话连篇,翻来覆去就那几句:“纸人…好多纸人…抬着黑棺材…”
负责开发这块地的刘经理急得满嘴燎泡,工程停了,工人吓得不敢来。他托了好几层关系,才找到我这儿。
入夜,我独自往荒地走。深秋的风刮在脸上跟刀割似的,野草长得比人高,在风里摇摇晃晃,像无数黑影在动。刚踩进荒地边界,兜里的罗盘就不安分起来,指针左摇右摆,最后死死指向深处一片洼地里。
子时刚过,风突然停了。
“哐…”
一声锣响,闷得像从地底下钻出来的,震得人胸口发堵。紧接着,“哐…哐…哐…”,一下接一下,慢悠悠的,透着说不尽的悲凉,跟送葬队伍走的步子似的。
与此同时,一股呛人的味飘过来,像是烧纸钱的灰,混着劣质香烛的烟,闻着让人头晕。
罗盘指针“唰”地绷直了,抖得厉害,直指声音和气味来的方向。
我屏住气,从布包里摸出个小瓶,里面是“阴目水”——用乌鸦眼泪混着坟头露水调的。往眼皮上一抹,再睁眼时,眼前的景象让我头皮一麻。
那片洼地里,不知啥时候冒出支送葬队伍!
最前头是俩纸扎的童男童女,脸涂得红扑扑的,穿着惨白的衣裳,直挺挺地站着,手里各敲面破锣,“哐…哐…”地响。后面跟着四个纸扎轿夫,高头大马似的,抬着口黑棺材,黑得发亮,看着沉得要命,把纸轿夫的“腿”都压得陷进泥里。棺材后面,跟着一串灰蒙蒙的影子,看不清脸,都低着头,发出“呜呜”的哭声,像漏风的风箱。
整个队伍悄没声地移动,只有锣声和呜咽在荒地里荡,阴气重得能拧出水来,裹着股死气。
这是阴锣送葬!大凶的兆头!一般出在那种死过很多人、还都是横死(比如闹瘟疫、大屠杀、矿难),尸骨又没好好安葬的阴地。这不是真的鬼魂在闹,是那片地攒了太多死怨,到了阴气最重的时辰,就显化成这样的“回响”。它跟个怨毒的咒似的,一遍遍重复当年的惨状,吸活人的生气,还想把活人拖进来,当新的抬棺人或是陪葬品!
那支纸扎队伍正慢慢往我这边挪!阴风卷着纸灰扑过来,打在脸上冰得刺骨。呜咽声像潮水似的涌过来,想把人的神智都淹了。
“阳关道你不走,阴曹地府别来扰!尘归尘,土归土!”我踩着七星步,嘴里念着净天地神咒,双手一扬,一大把“阳炎砂”撒了出去——这砂子里混了硫磺、朱砂和雄鸡血,专克阴邪。
“轰!”阳炎砂落地就燃起来,金红色的火苗蹿得挺高,看着不旺,却烫得人不敢靠近,满是阳气。
“哐!”锣声戛然而止!
送葬队伍猛地顿住,抬棺的纸人僵在那儿。敲锣的童男童女慢慢转头,红扑扑的脸对着火焰,俩黑洞洞的“眼”里,好像透着点怕。后面的灰影哭得上气不接,听着更焦躁了。
火暂时把它们拦住了,但这不是长久办法。阴锣送葬一旦现了形,不找到怨气的根儿,平息了它,就会跟狗皮膏药似的,夜夜出来闹。
我盯着洼地,眼睛都快瞪酸了。罗盘指针被火挡着,还是死死指着洼地中心。那儿就长着些野草,看着没啥不一样。
“得破土!”我心里有了数,从布包里抽出把铁锹。这铁锹是爷爷留下的,黑沉沉的,上面刻满了镇邪的符,据说用古战场的兵器熔了重铸的,平时我轻易不用。走到洼地中心,对着罗盘指的地方,狠狠一锹下去。
“铛!”一声脆响,跟敲在石头上似的。
扒开浮土,底下露出来块铁板,锈得不成样,上面刻着些模糊的花纹,边缘还挂着半截烂铁链子。
“是矿道的封门!”我一下子明白了。这荒地底下,以前肯定是个小煤矿,早废了,还出过透水事故!这铁板就是当年封矿洞的闸门,那些死在里面的矿工,连带着他们临死前的绝望和怨气,全被封在这黑黢黢的地下了。攒了几十年,就变成了这半夜的阴锣送葬。
要平息这事,就得从这块铁板下手。
我赶紧在铁板周围摆了七盏油灯,灯油里混了烈酒和朱砂,按北斗七星的位置排好。又拿出七枚铜钱,上面都刻着往生咒,压在油灯底下。最后,咬破舌尖,一口带着阳气的唾沫混上朱砂,在冰冷的铁板上画了个大大的“解冤释结符”。
“埋了这么多年的怨,今儿该了了!黄泉路开,早去投胎吧!敕!”
念完咒,我猛地一脚踩在符中间。
“嗡——!”
脚下的铁板发出阵闷响,像有啥东西在底下拼命撞。七盏油灯的火苗“噌”地蹿起一尺多高,颜色从黄变青。压在灯底下的铜钱“当当”地跳个不停。
这时候,被阳炎砂拦着的送葬队伍,跟被扔进开水里的蜡像似的,开始扭来扭去,慢慢化了。纸人、棺材、后面的灰影,都变成一股股黑得像墨的气,发出嗷嗷的尖叫,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拽着,疯了似的往洼地中心跑。
黑气跟百川归海似的,争先恐后地往铁板缝里钻,钻进那黑沉沉的地下。
锣声、哭声、尖叫声…啥声都没了。
七盏灯的火苗慢慢变回黄色,然后一个个灭了。铜钱上覆了层黑灰色的油垢,臭烘烘的。
脚下的铁板还是冷冰冰的,可那股子绕不开的阴气和死气,没了。
后来,我把厉害跟刘经理说透了(还稍微吓了吓他),他请了高僧来,在铁板那儿做了七天七夜的法事,还答应在原地修座遇难矿工纪念碑,永远立着。打那以后,再没人听过阴锣送葬。荒地的开发总算顺了,就那块刻了符的铁板,被永远封在了纪念碑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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