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妖阵中,荣荀的惨嚎声逐渐变得微弱,他周身原本还算明亮的妖力气运,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飞速倾泻、黯淡。皮肤上溃烂的妖纹愈发狰狞,气息萎靡到了极点。
就在厉飞雪冷眼旁观,准备进一步碾碎其妖丹,彻底了结这孽畜时,她和脑海中的007同时感应到了一股非同寻常的波动。
【警告!警告!检测到高维意识介入!此方世界天道意志已高度关注此地!能量读数急剧攀升!】007的电子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紧张,【大佬!天道锁定我们了!它的力量正在汇聚,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厉飞雪魔魂微震,面上却不动声色,依旧是一派云淡风轻。她甚至没有抬头去看那冥冥中投下的、无形却重若千钧的“目光”。天道?不过是此界规则的集合体,若它公正,早该惩戒荣荀这等窃运逆天之徒;若它偏私,那便连同它一起掀翻!
“注意警戒,随时汇报能量变化。”她冷静地吩咐007,内心已然提起十二万分警惕,周身魔元暗自流转,做好了随时应对天道干预的准备。
与此同时,她分出一缕温和却不容抗拒的神念,深入识海,将方才从荣荀神魂碎片中剥离出的、以及前几世苏晚棠死亡真相的记忆画面,清晰地展现在那个蜷缩在角落、依旧沉浸在悲恸与恐惧中的原主灵魂面前。
一幕幕,清晰无比:
荣荀在她死后,冷漠地汲取她溃散的气运;
林月瑶按照天道脚本,流着虚假的眼泪抚平因果;
她一次次如同提线木偶,在所谓的“命运”安排下走向死亡……
“看到了吗?”厉飞雪的声音在苏晚棠的识海中响起,平静却带着力量,“你不是‘天生倒霉’,也并非‘命运不公’。你的每一次死亡,都是被精心设计的掠夺。你的信任与情感,成了他们手中最锋利的刀。”
识海中,苏晚棠的残魂呆呆地看着那些画面,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那不是恐惧,而是彻底明悟后的巨大悲愤与绝望。她紧紧抱住自己的膝盖,将脸埋了进去,哭声不再是压抑的呜咽,而是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哀耻与释放。
“原来……原来是这样……我不是意外,不是倒霉……是他们,一直都是他们……”她泣不成声,积累了六世的委屈与怨恨如同决堤的洪水,“我不想再重生了……我真的不想再死了……好累……好痛……”
那哭声中的疲惫与绝望,足以让铁石心肠动容。
厉飞雪的魔魂静默了片刻,随即,一缕极其微弱、却蕴含着无上安抚力量的魔息,如同温暖的手,轻轻抚过苏晚棠颤抖的魂体。
“不会了。”她的声音带着一种亘古的承诺,斩钉截铁,“循环到此为止。我答应你,必会打破这枷锁,让你……活成你自己。”
这简短的承诺,却仿佛拥有着奇异的力量。苏晚棠的哭声渐渐平息,巨大的疲惫感涌上心头。在那温暖魔息的包裹下,她的意识逐渐沉沦,陷入了深深的睡眠。
在她沉沉睡去的那一刻,一个前所未有的、宁静而温暖的梦境,悄然展开。
梦中,没有侯府的勾心斗角,没有轮回的生死恐惧。她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穿着干净的布裙,住在一个有着小小庭院的房子里。她嫁给了一个温和敦厚的教书先生,生了两个活泼可爱的孩子。阳光暖暖地照在院子里,她正用力拍打着晾晒的棉被,棉絮在阳光下飞舞,孩子们绕着院子追逐嬉笑,清脆的笑声传得很远很远……
没有波澜壮阔,没有爱恨情仇,只有柴米油盐的平淡,和岁月静好的安宁。
这是被操纵了六世、苦苦挣扎求存了七次的苏晚棠,内心深处最奢侈、也最不敢奢望的——“平凡”。
看着识海中苏晚棠沉睡魂体嘴角那无意识泛起的、恬静而真实的微笑,厉飞雪冰冷的魔瞳之中,极快地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
而外界,天道汇聚的力量愈发磅礴,如同乌云压顶,蓄势待发。锁妖阵中的荣荀,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残存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一丝扭曲的希望。
就在厉飞雪于西跨院中与天道隐隐对峙,同时感知着苏晚棠那来之不易的安宁梦境时,丞相府中,林月瑶的闺房内,正上演着无声的消亡。
林月瑶自那日从侯府崩溃归来后,便一直浑浑噩噩。脑海中那些强塞进来的“记忆”,魂魄深处那日益清晰的剥离感,以及厉飞雪那句“天道要抛弃你了”的诅咒,如同梦魇般缠绕着她。
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自己依旧姣好却苍白憔悴的容颜,试图像往常一样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却发现脸上的肌肉僵硬得不听使唤。
突然,她感到一阵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形容的虚弱和剧痛!仿佛有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正被硬生生地从她体内抽离!
“呃……”她捂住胸口,呼吸困难,视线开始模糊。
紧接着,骇人的一幕发生了——她的眼睛、鼻子、耳朵、嘴角,毫无征兆地渗出了暗红色的血液!七窍流血,模样凄惨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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