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星域内部的时间与空间如同被打碎的镜子,呈现出光怪陆离而又危机四伏的景象。巨大的规则碎片如同山峦般漂浮碰撞,时而迸发出撕裂虚空的闪电;扭曲的光带将空间折叠成悖论的迷宫;一些区域甚至完全失去了物理常数,物质在存在与虚无之间疯狂跃迁。
“星尘”方舟隐藏在一块相对稳定的巨大规则残骸阴影中,如同受伤的野兽舔舐着伤口。舰体上被“暗影之刃”撕裂的创口触目惊心,能量管路裸露在外,时不时迸发出危险的电弧。内部舱室灯光昏暗,生命维持系统在最低功耗下运行,空气中弥漫着能量泄漏的焦糊味和压抑的气氛。
叶哲衡脸色苍白,汗水浸湿了额发。他双手悬浮在苏小婉左肩上方,浓郁的生命能量如同纤细的丝线,小心翼翼地编织、修复着那规则崩解的伤口。进展极其缓慢,噬界之影混合着“寂灭棱镜”的分解规则如同最顽固的毒素,不断侵蚀着新生的组织,带来钻心的疼痛。苏小婉紧咬着嘴唇,一声不吭,但微微颤抖的身体和失血的脸色显露出她正承受的巨大痛苦。
秦风在协助叶哲衡稳定苏小婉伤势的间隙,争分夺秒地尝试修复方舟的核心系统。秩序权柄在这里受到了极大的压制,混乱的规则环境让他每一次操作都异常艰难,进展微乎其微。
陆言站在舷窗前,望着窗外那片混乱的色彩,眉头紧锁。被“绝对理域”锁定的冰冷感并未因身处破碎星域而消失,反而像一根无形的刺,时刻提醒着他迫在眉睫的危机。外有强敌环伺,内有创伤未愈,能源即将枯竭,盟友背叛……他们似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绝境。
“我们不能一直躲在这里。”陆言转过身,声音打破了沉寂,“能源最多还能维持标准时间三十个循环。苏小婉的伤势需要更稳定的环境才能彻底治愈。而且……‘它们’不会放弃搜寻。”
他指了指自己的额头,意指那无形的锁定。
“可我们还能去哪里?”秦风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前哨回不去了,常规星域恐怕早已布满了‘绝对理域’的眼线。”
“或许……答案就在这片混乱之中。”陆言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然,“破碎星域之所以混乱,是因为这里沉积了太多古老、甚至可能早于‘监视之眼’时代的规则残骸和信息碎片。常规文明视这里为禁区,但混乱,也意味着可能隐藏着未被发现的路径,或者……被遗忘的真相。”
他决定再次冒险,主动连接规则之海。尽管之前因此遭受重创,但这是他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找到出路的方法。这一次,他不再试图去窥探“绝对理域”,而是将感知如同蛛网般散开,沉入这片破碎星域本身的规则基底,去寻找任何一丝异常、稳定、或带有古老智慧波动的“信号”。
过程极其凶险。混乱的规则乱流不断冲击着他的意识防护,各种疯狂的、无意义的、充满毁灭欲的意念碎片试图污染他的思维。他紧守心神,规则之眼在意识的层面艰难地分辨着,过滤着无尽的噪音。
就在陆言意识能量即将耗尽,准备放弃撤回时,他的“感知”在星域最深处、一片连规则乱流都似乎刻意绕行的绝对静默区域,触碰到了某个东西。
那不是强大的能量源,也不是清晰的意识体。那是一个极其微弱、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消散的……“回响”。一段被压缩到极致、不知重复播放了多少亿万年的信息流。
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吸引,陆言将那缕即将消散的“回响”小心翼翼地引导、捕获。
瞬间,一段破碎、扭曲、却蕴含着大恐怖的画面与意念,强行涌入他的意识:
· 画面一: 无数形态各异的宇宙泡,如同初生的婴儿,在一种温和而宏大的力量引导下演化、生长。那不是“监视之眼”的冰冷观察,更像是一种……培育。
· 画面二: 某种无法形容的“错误”发生了。一个宇宙泡的规则在演化中产生了无法控制的“癌变”,这种癌变开始如同病毒般通过某种底层连接,污染其他的宇宙泡。
· 画面三: 为了阻止污染蔓延,那股宏大的培育力量被迫启动了某种……“格式化”程序。无数的宇宙泡,连同其中孕育的文明,被无情地分解、清除,回归为最基础的规则粒子。画面中充满了无尽的哀嚎与毁灭。
· 画面四: 一部分未被完全“格式化”的、承载着古老文明信息的规则残骸,被当作“失败实验品”和“危险污染源”,放逐、遗弃到了规则之海的边缘地带——也就是如今的破碎星域。
· 最终意念: 一段充满绝望与不甘的警告,如同诅咒般反复回荡:
“……循环……皆是循环……”
“培育……观察……失控……格式化……”
“吾等‘先驱者’……非第一个……亦非最后一个……”
“警惕……后来者……警惕那企图取代‘培育者’……构建‘永恒秩序’的……伪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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