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英关于野战能力的担忧,正是嬴驷一直在思考的核心问题。技术装备的优势固然重要,但决定战争最终胜负的,终究是使用这些装备的人。一支纪律涣散、战术呆板、不知为何而战的军队,即便手握神兵利器,也难成大事。
秦军原有体制,依赖于贵族私兵和临时征发的庶民,指挥不统一,训练无标准,战斗力波动极大。他要打造的,是一支完全听命于国君、拥有统一意志、敢于并能与天下强军正面野战的——新军!
而车英领导的“锐士”营,在东西两线的卓越表现,已经证明了新式编制和战术的可行性。现在,他要做的,是将锐士营的成功经验,提炼、规范、升华,形成一套可以推广至全军的《新军典制》。
嬴驷再次展现了他在现代管理中汲取的智慧。他没有闭门造车,而是将车英、以及一批在东西两线战中表现出色的中下层军官(其中不少是政事速成班的学员)召集起来,组成了一个“新军典制研讨小组”。
他让这些拥有实战经验的人,畅所欲言,总结战斗中的得失,提出对编制、训练、战术的看法。他自己则作为主持者和最终裁定者,将众人的智慧与他的超越时代的理念相融合。
经过反复的讨论、争辩甚至模拟推演,一部详尽的《新军典制》初稿,逐渐成型。其核心内容包括:
· 等级与纪律:明确从“伍长”到“将军”的各级军衔、职责和对应待遇。颁布极其严明的《军纪十七条》,强调绝对服从,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无论出身。
· 编制标准化:确立“五人为伍,十伍为屯,五屯为营……”的标准化基层编制,确保指挥链条清晰,兵力调动灵活。
· 协同战术训练:基于标准化武器,设计了一套基础的协同战术。例如,弩兵如何分梯队进行持续性射击,掩护步卒前进;步卒如何结阵防御骑兵冲击;各兵种之间如何信号联络,配合作战。
· 体能技能量化:规定了士卒每日必须完成的体能训练项目(长跑、负重、格斗)和武器操作标准(射弩精度、戈矛刺杀),并引入“考核”制度,不合格者淘汰或加强训练。
· 思想灌输(为何而战):这是嬴驷最为看重的一点。他亲自撰写了《告将士书》,由各级军官定期向士卒宣讲。内容核心并非空洞的忠君,而是“保家卫国,使父母妻儿免遭屠戮”、“建功立业,凭手中刀剑博取封赏爵位”、“赳赳老秦,共赴国难”的朴素信念和集体荣誉感。
《新军典制》首先在车英的栎阳大营(整合了部分东部调回的精锐和西部边军)进行试点推行。过程并非一帆风顺。旧有的一些军官习惯了过去的松散管理,对新典制的严格和繁琐感到不适;部分老卒也对新的训练方法抱有疑虑。
然而,在嬴驷的强力支持和车英的严格执行下,改革的阻力被迅速破除。那些在“政事速成班”学习过的年轻军官,成为了推行新典制的骨干,他们理解并信奉其中的理念,充满热情地向士卒们解释、示范。
很快,新典制的效果开始显现。军营面貌焕然一新,号令统一,行动迅速,训练场上热火朝天。士卒们因为清晰的晋升路径和公正的赏罚而士气高昂,因为明白了为何而战而眼神坚定。
车英的“锐士”营,被正式确立为全军标杆,享有最优厚的待遇和最严格的训练。他们装备最精良,全部配发改良钢弩和优质钢制兵器,甚至开始试穿由军工司小批量打造的、关键部位镶嵌钢片的复合皮甲。他们成为了全军将士羡慕和追赶的目标。
数月之后,嬴驷亲临栎阳大营,检阅新军。看着校场上阵列整齐、动作划一、杀气冲天的部队,看着士卒们那饱满的精神状态和精良的装备,他心中涌起一股豪情。
这支军队,虽然尚未经历大规模野战的考验,但其骨架已然铸成,其魂魄已然凝聚。它不再是一群手持武器的农夫,而是一台初步具备了现代军事理念的战争机器。
他对着肃立的车英及众将领,沉声道:“将士们已初具虎狼之相!然,猛虎需出柙,利剑需开锋!终日操练,终是纸上谈兵。”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声音陡然提高:“传寡人令:各营即刻进行战前最后准备!十日后,大军开拔,兵出河西!第一个目标——收复繁庞!让魏人,也尝尝我大秦新军的兵锋之利!”
“诺!!” 震天的应和声,如同雷霆,在栎阳大营上空炸响,宣告着一场复仇与开拓之战,即将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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