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南疆的湿热,越往北行,空气越发干爽凛冽。官道宽敞,车马粼粼,已是中原腹地的景象。
马车内,云无涯依旧霸占着最舒适的位置,身上盖着柔软的狐裘,脸色虽仍有些苍白,但眉宇间的惫色已褪去大半。他指尖夹着一封鎏金请柬,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膝盖,眼神望着窗外飞逝的枯黄景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叶知秋坐在他对面,依旧擦拭着她的“吟霜”刀,只是动作间少了以往的冷硬,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柔和。偶尔抬眼看向云无涯时,目光会在他侧脸停留一瞬,随即又飞快移开,耳根微热。
自血枫林互表心意后,两人之间那层薄纱彻底掀开,相处模式却陷入一种微妙的境地。不再是雇主与保镖纯粹的金钱关系,也尚未完全适应恋人的亲密无间。毒舌依旧,关心却藏在了更深处;耿直未改,目光却缠满了缱绻。
“咳,”云无涯清了清嗓子,将请柬丢到小几上,打破了车厢内的安静,“喏,看看这个。”
叶知秋放下刀,拿起请柬。入手沉甸,用料讲究,展开一看,落款是“长安,锦绣阁”。
“锦绣阁主,苏挽袖,下月初三大婚?”叶知秋念出内容,有些疑惑地看向云无涯。一个绸缎庄阁主的大婚请柬,为何会送到他这里?
云无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苏挽袖……算是旧识。她兄长苏墨染,曾与我……有些交情。”他顿了顿,语气听不出喜怒,“这请柬,指明要我务必到场,还特意提了句‘故人重逢,锦书难托’。”
“锦书难托?”叶知秋微微蹙眉,这词听着,可不像是单纯的婚宴邀请。
“是啊,”云无涯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落在叶知秋脸上,桃花眼里带着几分探究,“叶姑娘,你说这‘锦书’,指的是情书,还是……别的什么‘书’?”
叶知秋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别开脸:“你的事,我怎知道。”
云无涯低笑一声,也不再追问,重新拿起请柬,指尖摩挲着上面的鎏金纹路,眼神渐渐深邃:“长安……好久没回去了。正好,也该去‘百草堂’补充些药材了。”他所谓的百草堂,自然不是普通药铺。
“你要去?”叶知秋问。她看得出,这请柬背后绝不简单。
“去,为什么不去?”云无涯挑眉,“故人相邀,喜酒总要喝一杯。何况……”他拖长了语调,目光扫过叶知秋,“带你去见识见识长安的繁华,免得你总跟着我在穷乡僻壤钻林子,以为天下就那么大。”
叶知秋懒得理会他的调侃,只道:“你的伤还未痊愈。”
“所以更要靠叶姑娘贴身保护了。”云无涯从善如流,甚至往狐裘里缩了缩,做出柔弱状,“这一路舟车劳顿,我这重伤未愈的身子,可经不起半点风波了。工钱记得翻倍。”
叶知秋:“……” 这人真是时刻不忘本行。她默默拿起账本,记上一笔:雇主故意装弱,企图骗取高额护卫费,精神损失费+100两。
十日后,长安。
作为帝国都城,长安的恢弘与繁华,远非南疆边镇可比。高大的城墙巍峨耸立,城内车水马龙,人流如织,商铺鳞次栉比,叫卖声不绝于耳。
云无涯似乎对长安极为熟悉,并未在外城多做停留,马车径直驶入规矩森严的内城,最后在一处闹中取静、外观古朴的宅院前停下。门楣上并无牌匾,只有一枚不起眼的银色草药徽记。
“到了。”云无涯当先下车,动作间已看不出多少病态。
叶知秋紧随其后,打量着这处看似普通,实则暗藏玄机的宅院。她能感觉到,四周至少有不下十道隐蔽的气息,将这里守护得密不透风。
刚踏入前厅,一个穿着灰色长衫、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便迎了上来,对着云无涯恭敬行礼:“公子,您回来了。”他目光扫过叶知秋,微微颔首,并未多问,显是训练有素。
“嗯,准备一下,我稍后去‘库房’。”云无涯随意吩咐着,仿佛回到自己家一般自然。他转头对叶知秋道:“这是忠伯,这里的管事。你需要什么,跟他说就行。”
忠伯再次向叶知秋微微躬身。
叶知秋心中了然,这里恐怕就是云无涯在中原的重要据点之一,所谓的“百草堂”核心所在。
安顿下来后,云无涯便去了他口中的“库房”,许久未出。叶知秋在自己的房间里,仔细检查了周围环境,确认安全后,才稍稍放松。
傍晚时分,云无涯才回来,手里拿着一个不起眼的褐色小木盒。
“给你的。”他将木盒推到叶知秋面前。
叶知秋一愣:“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云无涯在桌边坐下,自顾自倒了杯茶。
叶知秋疑惑地打开木盒,里面是一对造型简洁却极为精巧的银色护腕,触手冰凉,隐隐有内力流转之感。
“这是‘玄冰铁’所铸,贴身佩戴,可一定程度上抵御蛊毒、迷烟之类的阴邪手段,也能凝神静气。”云无涯抿了口茶,语气随意,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南疆之事,我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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