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措辞极其谨慎,那句“其他任何人”的微妙停顿,让苏晚晴心中一动。他指的是赵霆轩(先生)?他知道多少?
“我……凭什么相信你?”苏晚晴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浓重的戒备。尽管对方的出现和话语带来了巨大的震撼和一丝渺茫的希望,但连续的背叛和欺骗让她不敢再轻易相信任何人。
阿默没有辩解,也没有出示任何可能伪造的信物。他只是平静地从怀中取出一个透明的密封袋,隔着几步远的距离,递给苏晚晴。袋子里,是一枚沾着些许暗褐色干涸血迹的、造型简洁的铂金袖扣。
苏晚晴的瞳孔骤然收缩。这枚袖扣……她认得。是沈倦常戴的,意大利某位大师手工定制,内侧有极细微的、代表他名字缩写的暗纹。南法那晚,他脱下外套时,她曾无意中瞥见过。而上面的血迹……是仓库里的吗?
“倦少说,如果您问起,给您看这个。”阿默的声音依然平稳,“他还说,‘跑’得不错,但现在,该回家了。”
“跑”得不错……是仓库里他最后那个无声的口型!这句话,除了她和当时在场的沈倦,绝无第三人知道!除非沈倦亲口告诉他!
最后一丝紧绷的防线,在这枚带血的袖扣和这句只有两人才知的“暗语”面前,轰然崩塌。巨大的疲惫、后怕、以及一种连她自己都无法理清的复杂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她强撑多日的意志。泪水毫无预兆地涌出,混合着脸上的雨水和污迹,滚落下来。不是喜悦,也不是完全的信任,而是一种劫后余生、终于可以暂时卸下部分重负的、掺杂着无尽酸楚的松懈。
她看着阿默,这个自称沈倦最私密助理的陌生男人。他的眼神依旧平静,没有催促,没有不耐,只是像一个最专业的执行者,安静地等待她的决定。
回家?哪里还有家?沈倦的别墅是金丝笼,街头是狩猎场。但阿默口中那个“绝对安全”的居所,至少意味着食物、热水、药品,和片刻不必担心追捕的喘息。对于此刻濒临崩溃的她而言,这已是不敢奢求的恩赐。更何况,他带来了孩子们安全屋的确切消息(如果是真的),以及……沈倦还活着的证据。
她需要活下去。需要治疗。需要思考下一步。而眼下,似乎没有比跟随阿默更好的选择——至少,这是沈倦伸出的手,而沈倦的威胁,在经历了沈晋的追杀和陆霆轩的双重身份疑云后,反而显得……相对“熟悉”和“可控”了一些。
她颤抖着,伸出手,接过了那个密封袋,紧紧攥在手心,冰凉的铂金和干涸的血迹硌着皮肤。然后,她轻轻点了点头,动作细微,却用尽了全身残余的力气。
阿默没有任何多余的表示,只是侧身,将雨伞完全罩在她的头顶,隔绝了冰冷的雨水。“车在那边,苏小姐,请跟我来。”
苏晚晴迈开发软颤抖的双腿,跟着阿默,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巷口那辆沉默的黑色越野车。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但每一步,都离刚才那种彻底的无望与濒死感远了一点。
车门打开,温暖干燥的空气混合着淡淡的皮革和消毒水气味扑面而来。车内宽敞而简洁,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阿默扶她坐进后排,关上车门。引擎再次低沉启动,车辆平稳地滑入雨夜。
苏晚晴蜷缩在柔软的真皮座椅里,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被雨水冲刷得光怪陆离的城市景象。手中的袖扣冰冷依旧,怀中的素描本紧贴着心跳。沈倦还活着,派来了他的人。孩子们在一个“安全屋”。而她,暂时脱离了沈晋的追捕,驶向一个未知的、由沈倦安排的“安全”之地。
这算解脱吗?还是从一个牢笼,进入了另一个或许更为精致、也更为莫测的牢笼?她不知道。疲惫如同厚重的帷幕落下,遮蔽了纷乱的思绪。在车辆规律的颠簸和温暖的包围中,她再也支撑不住,意识沉沉地滑入了黑暗。紧绷了太久的弦,终于暂时松弛。而前方等待她的,是疗伤,是真相,还是新一轮的狂风暴雨?唯有渐密的雨声,敲打着车窗,如同命运莫测的鼓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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