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咱说这李采臣夫妻二人,一路尾随着那伙绑了“假和尚”的神秘人,最终,隐匿身形,潜入了那座早已荒废多年的关帝庙。
李采臣和白七姑就那么大大方方地,站在大殿的阴影里,看着大殿中那帮“神拳”好汉。对方,竟是浑然不觉。
李采臣看得是乐不可支,心里头,那叫一个美啊。
他寻思着:“嘿!还真是那帮‘拳匪’余孽!我还以为是哪路江洋大盗‘黑吃黑’呢,闹了半天,是这帮‘活爹’,在替天行道啊!有乐子看了!”
只见那几个扛着麻袋的汉子,快步走到一个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子、看着像是头领的汉子面前,将麻袋往地上一扔,抱拳拱手道:“大师兄!人,给您带来了!”
那大师兄满意地点了点头,上去一脚就将那麻袋给踹翻在地。从大师兄身后走上来两个汉子,将麻袋口解开,各抓住麻袋底部一角往外一倒,那个倒霉的“假和尚”,叽里咕噜就从里头滚了出来。
“说!”大师兄声如洪钟,一手揪住他的衣领,一手把塞在他嘴里的破布薅出来,将他跟拎小鸡仔似的拎了起来,“你个狗日的汉奸!数典忘祖的玩意儿!老子们盯你好几天了!天天从那洋妖的庙里头钻进钻出,鬼鬼祟祟的,到底在帮那帮红毛绿眼的畜生,搞什么名堂?!”
那假和尚被他吓得是浑身筛糠,牙齿“咯咯”打颤:“好……好汉饶命!我……我就是个看门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不知道?!”大师兄一瞪眼,正反手,就是两记响亮的耳光!
“啪!啪!”
“我让你不知道!”大师兄是真气坏了,对着身后一众师弟,大手一挥,“弟兄们!开坛!升堂!今儿个,咱们就在关二爷面前,替天行道,好好审一审这个狗汉奸的滔天罪行!”
“好嘞!”
那帮汉子竟是极其熟练地,分列两旁,将手中的刀枪往地上一顿,齐声,用一种跑调却又充满了杀气的腔调,高声唱诵起来:
“祖师爷,传神拳,只因鬼子闹中原!” “不下雨,麦苗干,教堂恨民阻老天!” “烧铁道,拔电杆,海中去翻火轮船!” “一概鬼子都杀尽,中华一统太平年!”
唱罢,众人又是将刀枪重重一顿,齐声暴喝:“威武!”
“罪人!”大师兄指着那假和尚,声色俱厉地历数罪状,“你身为炎黄子孙,却甘当洋妖走狗!第一罪,欺压乡里!我问你,城南王寡妇家那只丢了的老母鸡,是不是你偷的?!”
那假和尚当场就懵了:“我……我没……”
“还敢狡辩!”大师兄怒喝一声,“第二罪,不敬神明!三天前城隍庙门口那泡屎,是不是你拉的?!”
“不是我啊,好汉!”
“第三罪,败坏风俗!东马路孙老太爷家门口那块贞节牌坊,上个月让人泼了狗血,是不是你干的?!”
“冤枉啊!”
“第四罪,里通外国!”大师兄越说越来劲,唾沫星子喷了那假和尚一脸,“我再问你!当年那八国联军进北京,火烧圆明园,是不是你小子,在背后给洋妖带的路?!”
“啊?!”那假和尚是彻底傻了,哭丧着脸喊道,“爷爷!那会儿……那会儿我还没出生呢啊!”
“哼,果然是你爷爷。”大师兄根本不听他辩解,一拍大腿,做出了最终审判,“你这狗汉奸,罪大恶极,罄竹难书!来人!给我在关二爷面前,三刀六洞,为民锄奸!”
李采臣看着那帮一本正经要“行刑”的莽夫,和那个早已吓得屁滚尿流、百口莫辩的“千古罪人”,实在是没忍住。
“哈哈——”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声笑,在这寂静的破庙里,就如同平地里起了一声惊雷!
大殿之中那十几个“神拳”汉子,瞬间就炸了锅!
“谁?!” “什么人?!”
他们一个个抄起家伙,如临大敌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那片空无一人的黑暗角落——望了过去!
李采臣一看暴露了,也懒得再装神弄鬼,示意白七姑稍安勿躁,自个儿对白七姑打了个手势。白七姑会意,指尖微动,撤去了单独笼罩在李采臣身上的那层“障眼法”。
下一秒,在“神拳”众人那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一个穿着普通短打的身影,就那么着,凭空,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鬼……鬼啊——!!!”
一个胆小的师弟,当场就吓得是怪叫一声,手里的刀都掉在了地上!
其他汉子,虽然没叫出声,但也一个个,吓得是脸色煞白,不由自主地,都往后退了半步,手里的兵器,都有些拿不稳了!
那大师兄更是看得是眼皮狂跳,他强自镇定,将那把鬼头大刀往地上一顿,给自己壮胆,色厉内荏地喝道:“你……你到底是人是鬼?!敢来消遣我们‘神拳’的好汉?!”
李采臣看着他们那副见了鬼的模样,乐了,摆了摆手:“别紧张,别紧张,是人是人。你们……你们继续,当我没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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