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刻,聚气丹的药效被蛰龙眠的特性发挥得淋漓尽致,灵力汩汩滋生。
陈玄能清晰地感觉到,练气三层的境界又向着那练气四层的门槛,坚实迈进了一小步。
前路仍长,荆林家风波未平,孙芸心思难测,自身修为更是根基,片刻松懈不得。
明日还需当值药田,今夜需得养足精神。
至于《赵师丹道手札》上所载的其他丹药,待明日夜深,再行尝试不迟。
地洞重归死寂,唯有少年悠长平稳的呼吸,与脚下大地无声共鸣。
翌日,药田雾气未散。
陈玄正在梳理一株老根藤的脉络,动作不疾不徐。
棠小艳脚步轻快走过来,身姿在晨雾中显得格外灵动。
她左右张望一下,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极低:“陈三哥,你听说了吗?”
陈玄手上未停,灵力温和渡入灵植根部,头也不抬:“听说什么?”
“南区那个地头蛇,黄赔,”棠小艳声音里带着一丝后怕,又有点隐秘的兴奋,“他死了!”
陈玄灵力输出未有半分紊乱,只略微抬起头,脸上适当地露出些许诧异:
“死了?怎么死的?前几日不还听说他在南区威风得很。”
“不清楚呢,”棠小艳摇头,
“坊间都传遍了,说是人没了,连尸首都找不着。坊务厅的人都在查了。都说他背后牵扯不小,这下捅了马蜂窝。”
她顿了顿,又想起什么,补充道:“听说连掌柜昨日都被坊务厅的人请去问话了。”
陈玄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随即化开,像是寻常的担忧:“掌柜没事吧?”
“没事,掌柜傍晚就回来了,看着与平时无异。”棠小艳语气肯定,
“坊务厅的人也没敢多为难的样子。”
陈玄低下头,继续手上的活计,嗯了一声,不再多问。
心下却是念头飞转。
孙芸竟如此轻易脱身?
那夜丹坊动静绝非小事,郭旭元及三名炼气期修士的尸体,斗法痕迹,绝非轻易能遮掩过去。
坊务厅绝非善茬,能如此快放人,要么是孙芸给出的说法天衣无缝,且有人作保。
要么,便是她背后另有依仗,让坊务厅也心存顾忌。
这位掌柜的手段,比他预想的还要深不可测。
以往只觉得她隐藏修为,心机深沉,如今看来,其应对官方调查,处理收尾的能力更是高明。
蛰伏其下,虽得暂时安稳,却也无异于伴虎而眠,需万分警惕。
午后,寻了个由头,陈玄告假片刻。
他绕至僻静处,蛰隐诀运转,身形轮廓细微调整,气息变得普通沉闷,化作一个面色蜡黄中年散修模样,混入坊市人流。
他先在几个散修聚集的摊位前驻足,佯装挑选劣质符箓,耳中捕捉着零碎交谈。
后又钻进一间人流混杂的低阶酒楼,在角落要了壶最便宜的粗茶,慢慢啜饮,沉默倾听。
“……听说是惹了不该惹的人,被抹干净了。”
“屁!我看是荆家动的手!那黄赔就是个捞偏门的,指不定掺和了荆家少爷那档子事,被灭口了!”
“扯淡,我咋听说是他手下反水,黑吃黑?跟他形影不离的那几个马仔不也一起没影了?”
“管他怎死的!死得好!那姓黄的欺行霸市,抽水那么狠,早该有这天!”
议论纷纷,真假难辨。
唯一共识,便是黄赔其人已死,且死不足惜。
陈玄垂下眼睑,看着杯中浑浊的茶汤,心下稍安。
流言纷杂,却无一指向药田,更无人提及那精准致命,属性特异的木心箭。
坊务厅调查,看来更多聚焦于黄赔自身仇杀或牵扯荆家之事上。
孙芸那边,似乎也并未透露丹坊之夜的详情,否则流言绝不会是眼下这般光景。
他将杯中残茶饮尽,留下几块碎灵,起身融入街上人流。
几个转折,确认无人留意后,迅速褪去伪装,恢复那副沉默寡言的药田伙计模样,低头朝着药田快步走去。
背后坊市的喧嚣依旧,各种猜测仍在发酵。
但至少眼下,这场风波的核心,离他蛰伏的十丈地底,还很遥远。
危机未除,却暂得喘息之机。
需得更谨慎,将所得之物藏得更深,将自身隐匿得更好。
日头西沉,陈玄正在药田收尾。
棠小艳快步走来,低声道:“陈三哥,掌柜吩咐,让你今夜去丹房协助炼丹。”
陈玄手上动作一顿,随即恢复如常,嗯了一声:“知道了。”
他心中微凛,面上却不露分毫。
收拾好农具,返回木屋略作清洗,换上身稍整洁的粗布衣,这才朝丹坊走去。
途中,他心神内敛,反复锤炼蛰隐诀运转。
将那夜血腥,所得手札,新悟丹术尽数深埋心底,只余下药田伙计陈三应有的些许紧张与茫然。
灵力波动被牢牢锁在炼气一层,微弱且平稳,不见半分异常。
行至丹坊,推开丹房木门,一股温热药气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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