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鹿长老那句石破天惊的“眼神清澈得多,正得多”,如同在周玄机原本就波澜暗生的心湖中投下了一块巨石,激荡起的涟漪扩散了整整一夜,久久未能平息。百年前那位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先祖,在这片苗疆的土地上,在族史的记载中,究竟扮演了一个怎样的角色?真的仅仅只是一个处心积虑、利用感情、最终窃宝而逃的卑劣小人吗?为何木鹿长老那样历经沧桑、几乎与那段历史同岁的老人,会独独对他的“眼神”做出如此评价?
庆功宴的喧嚣与热烈如同潮水般退去,云雾寨在接下来的几日里,逐渐恢复了往日那种与自然同呼吸、与山川共起伏的宁静节奏。只是,那份曾经笼罩在寨子上空、因岩豹的野心和邪术而带来的沉重压抑感,已被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未来充满期盼的生机所取代。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猜忌与恐惧,而是炊烟的温暖与草木的清新。
次日黄昏,夕阳如同一个巨大的、熔化的金红色火球,缓缓沉入远山叠翠的怀抱,将漫天云霞和那奔腾不息的瀑布都染上了一层瑰丽而温暖的光晕。周玄机独自站在客居的吊脚楼外,倚着栏杆,望着这壮丽而又充满宁静的景色出神,脑海中依旧萦绕着关于先祖、关于母亲、关于自身血脉的种种谜团。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如玉磬、却又似乎比往日少了几分寒意的声音在他身后不远处悄然响起。
“周先生。”
周玄机蓦然回头,只见白素卿不知何时已悄然立于暮色之中,如同一株月下静静绽放的玉兰。她换下了前夜庆典时那身华丽繁复的银饰盛装,依旧是一身素净淡雅的月白色苗服,简洁的剪裁勾勒出她窈窕的身姿,宽大的裙摆随着山间微风的拂过而轻轻摇曳,衬得她整个人愈发清逸出尘,仿佛随时会乘风归去。
“白姑娘。”周玄机收敛心神,微微颔首致意。
白素卿莲步轻移,走近几步,与他并肩而立,一同望向那在夕阳余晖中如同金练悬空的瀑布。两人之间沉默了片刻,只有瀑布永恒的轰鸣声和晚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在耳边回响。良久,她才再次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深思熟虑后的笃定:“木鹿长老年事已高,他年幼懵懂之时,或许曾远远见过那位周先生一面,记忆难免模糊失真,甚至可能掺杂了后来听闻的传言。但他说的……关于眼神的话,我信。”
周玄机心中微微一震,不由侧过头,目光落在她线条优美的侧脸上。
白素卿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注视,也缓缓转过头来,没有回避他的目光。那双清澈如秋水寒潭的眸子里,此刻充满了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挣扎,有释然,更有一种基于事实的判断:“经过岩豹之事,我亲眼所见,亲身所感,深知你周玄机的为人、心性、担当,与族中古籍所记载的那位先祖形象,绝非一类。这让我不得不怀疑,有些尘封的往事,或许族中世代相传的记载,也并非事情的全部真相,其中可能另有隐情。”
她顿了顿,仿佛在内心中终于下定了某种艰难的决心,眼神变得坚定起来:“你随我来,有些东西,或许你应该亲眼看看。”
她不再多言,转身引路。周玄机心中带着巨大的疑问与一丝隐隐的期盼,默默跟在她身后。两人再次来到了白素卿居住的那栋清幽素雅的竹楼。这一次,她没有丝毫犹豫与避讳,径直走入内室,再次打开了那个沉重的、雕刻着虫鸟花纹的沉香木匣,取出了那卷颜色泛黄、承载着百年恩怨的兽皮古籍。
她小心翼翼地展开古籍,这一次,她没有停留在那些记载着“窃宝”经过的显眼篇章,而是翻到了记载百年前旧事部分的边缘,指向了一些用更细小、更古老字体书写的旁注、批语,以及一些看似关联不大的零散篇章。
“你看这里,”她伸出纤细白皙、指尖泛着健康粉色光泽的手指,精准地指向一段夹杂在正文缝隙间的、用朱砂略微描红的古老注释,那字迹与正文略有不同,显得更为娟秀,似乎出自女子之手,“这是那位事件中的先祖圣女,在她个人的遗录手札中,曾含糊提及的一段。记载说,那位周先生在不告而别、带走灵珠的前夜,曾与她有过一次彻夜长谈,言及‘千年大劫将至,天地倾覆在即’,‘灵珠蕴含的先天生机之力,或可暂阻其锋芒,延缓灾劫’,但‘此法终非长久之计,犹如抱薪救火,需寻得斩断祸根的根本之法,方能保万灵一线生机’。”
她的手指又轻轻滑向另一处,那是关于失去蛊源灵珠后,白苗族炼制高阶蛊术风险大增、历代圣女承受反噬之苦的详细记载。“这里明确记载,失去灵珠后,我族确实遭受了巨大的损失与痛苦,此乃不容辩驳的事实。但是,”她的话锋一转,指尖点向这段记载开头几句容易被忽略的铺垫性文字,“古籍中亦隐约提及,似乎在那位周先生到来之前,甚至在更早的年代,灵珠自身的力量,就已经开始出现某种不稳定的迹象,灵力波动时有异常,只是年代过于久远,记录者语焉不详,后世也多将注意力集中在失窃的后果上,而忽略了这些前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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