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好纸扎铺”内,时间仿佛流淌得比外面慢上许多。
晨芜整个人陷在那张由旧符纸拼贴改良而成的“灵气按摩椅”里,整个人像是被抽了骨头。
她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划得飞快,激烈的游戏音效在过分安静的铺子里显得格外突兀。
她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褂子,皱得能拧出咸菜汁。
头发随便挽了个髻,几缕碎发垂在没什么血色的脸颊边,更添几分颓废的懒散。
那双半眯着的眼睛,像是永远睡不醒,对什么都提不起劲儿。
铺子一角,“小二”正兢兢业业地进行每日的“除尘大战”。
动作依旧带着点关节没上油的生涩,扫帚和拖把时不时英勇地撞在一起,发出“砰砰”的闷响。
老黄趴在柜台后,对着一个摊开的、字迹模糊到快成天书的旧账本,愁眉苦脸地拨弄那老掉牙的算盘,嘴里唉声叹气:“唉,这日子,难熬啊……”
阿玄揣着前爪,蹲在最高的货架顶端,琥珀色的猫眼半眯着,尾巴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一个糊得歪七扭八的纸元宝,满脸都是赤裸裸的嫌弃。
它清冷的声音打破沉寂
“别算了老黄,你就是把算盘珠子拨出火星子,铺子账上也变不出多的钱,穷得都快把本喵这身油光水滑的皮毛当出去换小鱼干了,还是打折促销的那种。”
老黄抬起苦瓜脸,皱纹挤成一团
“阿玄大人,您就少说两句风凉话吧,除了小姐每个月固定存的买房的钱以外,这月的水电费单子又快塞门缝了……”
就在这时,铺门被不紧不慢地推开,门口那旧式铜铃发出“叮铃”一声不算清脆的响动。
这时,从里间柜台后面,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带着点刚睡醒沙哑鼻音的女声
小轩轩,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儿报到了?
晨芜从一张老旧的太师椅上抬起头,手里还拿着一个半成品的纸人。
她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皮肤白皙,五官清秀,但那双眼睛却深邃得不像年轻人,仿佛沉淀了太多岁月的秘密。
她的目光轻飘飘地扫过陈瑾轩身后的年轻警官,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哟,小路也来了?怎么,是上次给你爷爷护身符不够用,还是又闯什么祸了?
陈瑾轩他上前几步,姿态放得很低,微微躬身
“晨先生,打扰您清静了,小辈手头遇上一桩棘手的悬案,线索邪门得紧,怕是非得请您老人家法眼掌舵不可。”
路鸣泽也收敛起所有杂念,上前一步
“晨小姐,这是今早铂宫公寓发生离奇命案的现场证物。”
他拿出一个透明的证物袋,里面装着几丝颜色晦暗的腐朽木屑,还有一点看起来黏糊糊的黑色泥土。
路鸣泽补充道,语气带着办案人员特有的严谨:“死者状况非常诡异,法医初步检查也找不到合理解释。”
游戏音效戛然而止。
铺子里陷入一种更加深沉的寂静,连纸人“小二”都停下了机械的清扫动作,呆立原地。
晨芜终于舍得将目光从那块发光的屏幕上撕下来。
她慢悠悠地,像是电影放了慢镜头,把手机搁在旁边的小几上。
然后,她才伸手,不紧不慢地拿过那个证物袋。
她并没有打开密封条,只是隔着那层塑料薄膜,用指尖极其轻微地拨动了一下里面的木屑。
接着,她把袋子凑到鼻尖前,做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吸气动作。
她那总是半眯着、仿佛对万事万物都兴致缺缺的眼睛里,极快地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波动。
她抬起眼,目光在陈瑾轩和路鸣泽脸上缓慢扫过,声音依旧带着那股子睡不醒的慵懒,但仔细听,却能咂摸出一点不同寻常的意味
“小轩子,小泽子,我就说吧,你俩小子往我这儿一站,准没好事,这玩意儿……”
她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措辞,最终用一种陈述事实的平淡口吻说
“死气浓得都糊嘴了,怨气冲天……呵,还有点意思,里面还搅和着一丝……被污秽浸染了的‘镇’力残痕。”
她像是丢什么脏东西一样,把证物袋丢回小几上
“阴得很。”
路鸣泽心头猛地一紧。
“镇”力?这个概念完全超出了他过往的经验和知识体系。
晨芜重新把自己塞回摇椅深处,那姿态仿佛骨头都被抽走了。
她懒洋洋地开始解释,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那电梯井,现如今是个‘聚阴盆’,专吸地底那些见不得光的阴煞浊气,里面有‘东西’,不是什么善茬。
它借着地脉流转和无数亡魂累积的怨念,凝结了一道活人眼睛瞧不见的‘虚阶’。”
她拿起旁边的气泡水喝了一口,才继续
“活人身上那点阳气,一旦碰上去,跟一脚踩进烧红的炭火堆没两样,本能就得缩回来,可脚踩不到实处,就得一直往上蹦跶,直到……活活累死,阳气散尽。”
她指了指证物袋:“这木屑,是老棺材板上掉下来的,年头不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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