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华建集团的办公区只剩下零星几盏灯。
林初夏独自坐在父亲宽大的办公桌后,指尖轻轻划过光洁的桌面。这间办公室还保留着林国强生前的样子——书架上的建筑类书籍排列整齐,墙面上挂着各类工程图纸和获奖证书,窗边的绿植依然翠绿欲滴,仿佛主人只是暂时离开。
只有桌角那个空了的相框,暗示着物是人非。
她打开父亲的工作电脑,屏幕亮起,要求输入密码。林初夏犹豫了一下,试着输入了自己的生日。
“密码错误。”
她又试了父母的结婚纪念日,还是不对。
最后,她输入了“盛夏的走廊”的拼音缩写——那是她高中时第一次获奖的作品名称。
屏幕闪烁一下,进入了系统。
林初夏的喉咙突然哽住了。父亲用她的画作作为密码,这个发现让她既温暖又心碎。
电脑桌面是一张父女俩在工地上的合影。照片中,戴着安全帽的林初夏笑得一脸灿烂,而林国强则自豪地搂着女儿的肩。那是她十六岁生日时,父亲带她参观在建的市图书馆项目时拍下的。
“爸爸,”她轻声对着照片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回答她的只有办公室空调低沉的运转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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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初夏深吸一口气,开始浏览电脑里的文件。一个个文件夹以项目名称命名,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合同、图纸和报表。她点开名为“财务报表”的文件夹,最新的一份文件是上个月的资产负债表。
那些数字对她而言如同天书——“流动资产”、“固定资产”、“应付账款”、“所有者权益”...她唯一能看懂的是最后一行:净利润为负三百二十七万。
三百二十七万。这个数字像一块巨石压在她的胸口。
她继续点开“在建项目”文件夹。城市花园项目、科技园B区项目、滨江广场项目...每个项目下面都有数以百计的子文件夹。她尝试打开一份工程合同,满页的法律术语和专业名词让她头晕目眩。
“第3.2条,乙方应按照甲方确认的施工图纸及设计文件进行施工,任何变更必须经过甲方书面确认...”她喃喃念着,每个字都认识,连在一起却完全无法理解。
挫败感像潮水般涌来。她是一个艺术生,擅长的是捕捉光影和色彩,而不是解读这些冰冷枯燥的文字。在美院,她是老师口中的天才,同学眼中的榜样;而在这里,她连最基本的文件都看不懂。
林初夏烦躁地关掉文档,转而打开邮箱。收件箱里有数百封未读邮件,大部分都标记着“紧急”。她点开几封:
“林总,城市花园项目混凝土供应中断,请求协调!”
“滨江项目进度严重滞后,业主方威胁索赔!”
“宏远建材再次催款,限期本周五前支付...”
每一封邮件都像一块石头,接二连三地砸向她。她感到呼吸困难,仿佛这间宽敞的办公室正在一点点缩小,四壁向她压迫而来。
她猛地站起身,踉跄着走到窗边,一把推开窗户。深夜的冷风灌入室内,吹散了她鬓角的碎发。城市在她脚下延伸,万家灯火如同散落的星辰,但她却感觉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孤独的人。
“我做不到...”她对着夜空低语,“爸爸,我真的做不到...”
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涌出。她滑坐在地,背靠着冰冷的玻璃窗,将脸埋在膝盖里,无声地哭泣。白天的坚强和镇定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她重新变回了那个刚刚失去父亲的二十岁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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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哭泣声渐渐停歇。林初夏抬起泪痕斑驳的脸,目光落在办公桌的抽屉上。
她挣扎着站起身,走到桌边,拉开了最底层的抽屉。里面整齐地放着几本笔记本,最上面一本的封面上,是父亲熟悉的笔迹:“工作笔记·二零二三年”。
她小心翼翼地拿出那本笔记,翻开第一页。
“三月十五日。初夏今天打电话来,说她的新作品入围全国青年画展初选。我为她骄傲,但不敢告诉她公司最近资金紧张,可能无法像承诺的那样,陪她去北京参加决赛。作为父亲,我亏欠她太多...”
林初夏的手指颤抖起来,她快速翻动着笔记。
“五月十日。滨江项目出现质量问题,必须返工,预计损失两百万。赵德柱建议掩盖过去,我坚决反对。工程质量是华建的立身之本,宁可亏钱也不能砸了招牌。”
“六月三日。医生警告我必须休息,但新区政府项目招标在即,这是公司转型的关键机会。等这个项目拿下,我就带苏静和初夏去度假,好好补偿她们...”
笔记终止在六月十五日——父亲去世的前三天。
林初夏紧紧抱着那本笔记,仿佛能从中汲取父亲的温度和力量。在那些简洁有力的字里行间,她看到了一个与记忆中不同的父亲——不只是那个无所不能的守护者,更是一个有忧虑、有挣扎,却始终坚持原则的创业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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