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末,天色未明,寒意最重。青龙镇还沉陷在死寂的睡梦之中,唯有几声零星的犬吠划破冰冷的空气。
小屋内,油灯早已熄灭。秦先生与林天缘师徒二人已然收拾停当。与上次采药不同,此次两人皆是一身利落的短打劲装,外罩御寒的深色斗篷,背负行囊,内装罗盘、符箓、丹药、绳索、以及足够三日用的干粮清水。秦先生腰间依旧佩着那柄“镇渊”古剑,林天缘则将那两枚护身古钱贴身藏好,药锄也别在腰后。
“此行凶险,非同往日。”秦先生最后检查了一遍器物,声音低沉而严肃,“一切需听我号令,不可妄动,不可远离,更不可逞强。若遇危急,以保命为先,速退为上,明白否?”
“弟子明白!”林天缘重重点头,心跳因紧张和期待而加速,手心微微沁汗,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好,出发。”
师徒二人如同两道融入夜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离开小屋,再次踏上了通往西北群山的路径。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林天缘对山路的适应快了许多,脚步也更为稳健。他一边紧跟师父,一边不断默运“净心辟邪咒”,保持灵台清明,同时将“望气术”维持在一种微弱的、基础的感知状态,如同张开的蛛网,警惕地捕捉着周围气场的任何异常。
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浓重,山路崎岖难行。但秦先生仿佛暗夜中的指南针,方向丝毫不差,引领着林天缘朝着那龙脉郁结之处不断深入。
越往西北,山势愈发陡峭奇峻,林木也变得更加古老茂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原始的、苍凉的气息。林天缘能感觉到,此地的大地之“炁”远比镇子周边更加磅礴、活跃,但也更加……混乱和难以捉摸。仿佛有多股不同的力量在暗中交织、碰撞。
“注意脚下,收敛气息。”秦先生忽然低声提醒,“我们已接近那片区域。此地气场紊乱,极易迷失方向,甚至产生幻象。”
林天缘心中一凛,连忙照做,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最低,每一步都踏得更加谨慎。他果然感觉到周围的“炁”变得如同浑浊的漩涡,各种色彩和能量杂乱无章地混合在一起,干扰着人的感知和判断。甚至连手中的罗盘,指针都开始不规则地微微颤动。
又前行了约莫半个时辰,天色渐渐泛起鱼肚白。秦先生在一处巨大的、如同龙首探出的山崖下停住了脚步。
此处地势极高,狂风呼啸,吹得人几乎站立不稳。眼前视野豁然开朗,下方是深不见底的幽谷,对面则是连绵起伏、如同巨龙脊背般的山脉主脊!
“就是这里了。”秦先生目光凝重地望向对面那雄伟却又透着一丝诡异死寂的山脉,“那郁结之点,就在对面龙脊的‘七寸’之位!”
林天缘极目望去,只见对面山脊走势雄浑,本是生气勃勃之象,但在其中一段,山体颜色却显得有些黯淡,植被稀疏,甚至隐隐能看到几处不自然的崩塌痕迹。在他运转到极致的“望气术”下,那一段龙脉原本应有的、磅礴流淌的青色地气,果然变得异常!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死死扼住了咽喉,青气变得淤塞、晦暗,其中更夹杂着令人不安的黑紫色斑块,不断扭曲、蠕动,仿佛在侵蚀着龙脉的生机!一股沉重、压抑、带着腐朽意味的气息即便隔着一道深谷,也能隐约感觉到。
“好严重的郁结!”林天缘失声低呼,“师父,这……这像是被什么东西‘钉’住了!”
“眼力有长进。”秦先生赞许地点点头,语气却更加沉重,“非是天然形成,乃是人为!以极其厉害的法器或阵法,强行截断、污染了此段龙脉之气!如此手段,狠毒至极!”
他取出罗盘,不顾指针的狂颤,强行以自身元气稳定,仔细测量方位,又结合山形水势默默推演。
“奎木狼位……文运之枢……”秦先生眉头越皱越紧,“此地被扼,不仅影响一方文风灵气,长此以往,更会滋长愚昧暴戾,乃至……引动兵戈之灾!其所图,绝非一镇一邑之运!”
正当秦先生全神推演之际,林天缘忽然感到怀中一枚护身古钱猛地一烫!他心中警兆骤生,几乎是本能地低呼:“师父!有东西靠近!在那边!”他指向左侧下方一片浓密的雾霭区域。
秦先生瞬间中断推演,锐利的目光扫向那片区域。只见灰白色的雾气如同活物般翻滚涌动,其中似乎有数道模糊的黑影正悄无声息地、快速地沿着陡峭的山壁向上攀爬!它们的动作极其诡异,不像人类,反而如同壁虎或蜘蛛,带着一种非人的僵硬和迅捷!
更让林天缘头皮发麻的是,在他的“望气术”下,那些黑影周身缠绕着浓得化不开的黑紫色怨毒之炁,与那龙脉郁结处的秽气同源,却更加凝聚和暴戾!它们没有生命的气息,只有纯粹的、被操控的恶意!
“是‘石奴’!”秦先生脸色一沉,“以横死之人尸骸,辅以邪术祭炼,封入山石戾气,制成的傀儡邪物!无知无觉,力大无穷,唯惧纯阳烈火与雷法!看来,我们果然踏入了他们的禁脔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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