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秒钟后,清朗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忍不住扶额低笑起来,肩膀微微耸动,越笑越觉得荒唐。这家伙,到底是什么品种的奇葩?
“郑阳啊郑阳,”清朗笑够了,抬起眼,眼底还带着未散的笑意和水光,“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他放下手,身体重新靠回沙发背,目光带着一种全新的、难以言喻的兴趣,上下打量着郑阳:“我给别人开工资,都是想办法压价,到你这里,居然嫌我开高了?你是跟钱有仇,还是觉得我人傻钱多?”
“都不是。”郑阳回答得一板一眼,“我认为,报酬应该与创造的价值对等。过高的薪资会带来不必要的压力,也可能影响纯粹的工作状态。我追求的是技术的精进和稳定的工作环境,而不是不合理的超额回报。”
清朗听着这番“高论”,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沙发的皮质扶手。他明白了。这小子不是故作清高,他是真的有一套自己根深蒂固的、不容逾越的“准则”和“逻辑”。他的世界里,似乎一切都可以被量化和标准化,包括薪资和价值。
这种死板,让人哭笑不得,却又……莫名地让人觉得有点可爱,甚至可敬。
清朗沉吟了片刻,没有再坚持。他发现,跟郑阳这种人打交道,最好的方式可能就是尊重他的那套“逻辑”。
“好吧,尊重你的原则。”清朗拿起笔,在文件夹上修改了一下,“那就按你说的,底薪两万。但是,”他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光,“提成比例我要给你提高两个点。这不是溢价,这是对你技术带来的额外客流量和口碑提升的合理分成。这一点,符合你的‘价值对等’原则吧?”
郑阳思考了几秒钟,像是在心算这笔账的合理性,然后点了点头:“可以。这个比例是合理的。”
清朗松了口气,感觉自己像是在跟一个AI谈判。他继续道:“除此之外,酒吧提供五险一金,每年一次体检,年底有绩效奖金。工作时间是晚上七点到凌晨两点,月休四天,可以调休。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郑阳回答得干脆利落。
“那好,合同在这里,你看一下,没问题就签字吧。”清朗将修改好的合同递过去。
郑阳接过合同,看得极其仔细,逐字逐句,速度不快,但没有任何跳跃。他专注的神情,像是在分析一份复杂的化学方程式。
清朗也不催促,就靠在沙发里,安静地等着,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郑阳低垂的眼睫上。他的睫毛很长,却不卷翘,直直地覆盖下来,在灯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与他硬朗的五官形成了奇异的反差。
办公室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细微声响。
清朗看着看着,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把这个一个严格按照自己“程序”运行的人,放在年度酒吧这个充满变数和人情世故的环境里,究竟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
他忽然觉得,未来似乎变得非常……值得期待。
终于,郑阳看完了所有条款,拿起笔,在签名处工工整整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郑阳。字迹方正,棱角分明,一如他本人。
他将合同递回给清朗。
清朗接过,看着上面那两个一丝不苟的字,笑了笑,也签下了自己龙飞凤舞的名字。
“欢迎正式加入年度,郑阳。”清朗伸出手,这一次,他的笑容里少了几分客套,多了几分真诚。
郑阳再次与他握手,一触即分。
“谢谢。我会做好我的工作。”
他的承诺,简单,直接,却比任何华丽的誓言都更让人信服。
清朗看着郑阳离开办公室的背影,那高大的身躯在门口微微停顿,似乎不适应自动关门的力道,用手挡了一下才走出去。
门轻轻合上。
清朗低头,看着合同上并排的两个名字,一个飞扬不羁,一个方正刻板。
他端起已经微凉的水喝了一口,唇角勾起一个玩味的弧度。
“郑阳……我们,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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