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快报》新一期的发行,在宜州府激起了不小的涟漪。
头版头条,《老鸦山匪患一朝靖,无名义士显神威》的文章,以生动的笔触描绘了匪徒的凶残与剿匪战斗的激烈,虽未明言“义士”身份,但文中提及“训练有素”、“配合默契”、“弩箭犀利”,隐隐指向某种非官方武装力量,并与“某些衙门差役遇匪即溃、尸位素餐”的传闻形成刺眼对比。文章末尾,更以“民间有侠气,官府当何为?”的诘问收尾,意味深长。
第二版的系列报道《市井哀声:谁在操控宜州物价?》,则以确凿的案例和数据,揭露了周氏布行以次等棉麻冒充上等货、万通钱庄在兑换银钱时暗中克扣、几家粮店联合哄抬米价等行径。文章笔锋犀利,列举详实,将几家商号掌柜的狡辩与受害百姓的无奈形成鲜明对比,引发了市井坊间的广泛共鸣与愤慨。
至于第三版“商界杂谈”中那篇《论商贾之道:信义乃立身之本》,看似老生常谈,但文中引用的几个外地巨商因勾结不法、最终身败名裂、累及家小的案例,以及“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行商若涉险途,终将舟覆人亡”的警句,却让不少有心人读出了别样意味,目光不自觉投向近来动作频频的四海商会。
这一期《快报》几乎成了市面上的抢手货,茶馆酒肆中议论纷纷。周氏布行和万通钱庄门前,甚至出现了零星的抗议和指责。周茂才气得砸了心爱的茶壶,钱不吝更是脸色铁青,紧急派人四处收购、销毁当期报纸,但为时已晚。
州府衙门内,气氛也有些微妙。知府大人看着案头的《快报》,眉头紧锁。文章虽未直接指摘官府,但字里行间的对比与诘问,无异于将了他一军。尤其是老鸦山匪患被“民间义士”剿灭,而他这个知府派去的衙役却无功而返,更是让他脸上无光。户房孙主事则是坐立不安,那篇物价文章虽未点名,但他与周氏、万通号之间的勾当,自己心里清楚。更让他心惊的是,沈万金前日来访时隐晦提及的某些“合作”,似乎正朝着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
四海商会,后院密室。
沈万金依旧那副笑眯眯的团脸,但眼底的阴鸷却浓得化不开。他对面坐着的,正是那十二名沧州来客中为首的三名筑基修士。这三人气息比墨影长老稍弱,但更显精悍,显然擅长实战。
“废物!”其中一名面容冷峻、颧骨高耸的筑基中期修士(名唤墨寒)冷哼一声,“墨影师兄大意失荆州,连累宫中计划受挫。区区一个根基浅薄的赘婿,竟然让他闹出这般动静!你们四海商会,号称宜州地头蛇,竟也束手无策?”
沈万金笑容不变:“墨寒道长息怒。那林逸确实棘手,不仅有赵恒明里暗里撑腰,自身也有些古怪手段。不过,道长既已亲至,想必已有万全之策?”
另一名眼神闪烁、身形瘦削的筑基初期修士(墨枭)阴声道:“直接刺杀,风险太大,赵恒和神霄雷火门必有防备。动他的产业,神机坊有官兵把守,西山营地已成气候,硬碰硬得不偿失。不过……据我们观察,此人根基,一在工坊技艺,二在练兵之法,三在那操控舆论的报纸。若能断其根基之一,必能让他焦头烂额,露出破绽。”
“墨枭道长有何高见?”沈万金追问。
墨枭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神机坊技艺,核心在那些工匠。尤其是那几个匠头。若能让他们‘意外’身亡,或掳走一两个,其技术传承必受重创,军械订单无法完成,朝廷怪罪下来,赵恒也保不住他!”
沈万金心中一动,这确实是个狠辣且有效的法子。“只是……那林逸对神机坊防护甚严,工匠出入皆有记录护卫,坊内还有王府和赵德海的人……”
一直沉默的第三名筑基修士(墨石),声音低沉如铁石:“无需硬闯。我们的人已混入坊区外围,摸清了那几个匠头的住址和日常行踪。他们总有落单或归家的时候。至于护卫……不过是些炼气期的武夫,随手可灭。”
沈万金沉吟片刻,眼中狠色一闪:“好!此事便依三位道长。需要四海商会如何配合?”
墨寒冷声道:“提供准确情报,制造混乱掩护,并准备好事后接应和隐匿之处。事成之后,四海商会想要的东西,宫中自会兑现。”
“一言为定!”
就在四海商会与玄水宫余孽密谋刺杀匠头的同时,林逸也收到了风影卫和灰鹞两边传来的最新情报。
州府总号静室,气氛凝重。
“公子,沧州来人中的三名筑基修士,今日午后秘密进入了四海商会,至今未出。”赵德海沉声道,“‘鹰眼’和‘夜枭’冒险靠近,隐约听到‘工匠’、‘落单’、‘动手’等词。他们可能要对我们坊里的匠头下手!”
林逸眼神骤然冰冷。对方果然选了这个最毒辣、也最有效的方式!陈老铁、李木匠、吴道士三人,是神机坊技术攻关的灵魂,缺一不可!尤其陈老铁和吴道士,一个掌握核心铸造与材料技术,一个专精火药配方,损失任何一个,都是难以承受的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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