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峡谷深处,光线越发晦暗。
两侧崖壁高耸,几乎遮蔽天光,只余一线幽蓝。空气中弥漫的阴寒与燥热交替涌动,形成紊乱的气流,卷起地上的碎石与枯骨,发出呜咽般的声响。那源自地脉深处的沉闷律动,如同巨兽的心跳,越来越清晰,震得人气血翻腾。
约莫前行了半个时辰,狭窄的一线天骤然开阔。
眼前景象,让三人不由得止步。
那是一片广袤的、由无数灰黑色怪石组成的石林。石柱如笋,兀然刺向幽暗的穹顶,高的足有十余丈,矮的也有数人合抱。石形千奇百怪,有的似狰狞鬼魅,有的如静默巨兽,在昏暗的光线下投下扭曲拉长的阴影。石柱之间,弥漫着灰白色的雾气,这雾气并非水汽,而是浓郁到几乎化不开的阴寒煞气,缓缓流动,遮蔽视线,连神识探入其中都感到阵阵刺痛与迟滞。
“这便是石林了。”张玄陵神色凝重,压低声音,“果然已布下玄水阴煞阵。这些煞气浓雾,便是阵法外显。人入其中,五感混淆,方向迷失,时间稍长,阴煞侵体,灵力冻结。”
林逸运起混沌源力,双眸泛起一丝混沌之色,仔细观瞧。在他的特殊视野中,能看到灰白煞气深处,有四道尤为浓郁的阴寒气息节点,如同心脏般缓缓搏动,抽取着石林本身的阴气与地脉散逸的煞气,维持着阵法运转。其中一道节点气息最强,位于石林更深处,想必是主阵眼。
“四处分阵眼方位,与那俘虏所说基本一致。”林逸指向雾气中的几个方向,“东、北两处,就拜托道长了。西、南两处,由我负责。主阵眼在正中央偏潭水方向,等分阵眼破去,阵法威力大减,我们再汇合强攻。”
苏婉清灵体光芒内敛,只余一层淡淡的净灵光晕笼罩,她闭目感应片刻,指向石林左侧某个方位:“那边……有微弱但驳杂的生灵气息,带着恐惧与绝望,共九道,应该就是被囚之人所在。煞气很重,但有一条相对薄弱的‘气脉’通道可以迂回接近。”
“好!”张玄陵点头,从怀中取出两张绘制着复杂雷霆纹路的紫色符箓,递给林逸一张,“这是我神霄雷火门的‘破煞雷符’,激发后能爆发出至阳雷火,专破阴邪阵法节点。林道友,我们以此符为号,感应到彼此雷符激发,便立刻动手,务必同时击破四处节点,打乱阵法节奏!”
林逸接过雷符,入手微麻,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精纯暴烈雷火之力,确非凡品。“道长放心。”
三人对视一眼,不再多言,身形一闪,各自没入灰白色的浓重煞雾之中。
一进入石林,环境陡然一变。
外界的声音仿佛被隔绝,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以及耳边若有若无的、如同无数人低声啜泣的幻听。视线被压缩到不足三丈,再远处便是翻滚的灰白,那些奇形怪状的石柱在雾中时隐时现,位置似乎都在缓慢移动,令人头晕目眩。刺骨的阴寒无孔不入,试图钻入毛孔,冻结血液与灵力。
林逸将混沌源力运转全身,模拟出与周围煞气相近的阴寒属性,整个人气息顿时与石林环境融为一体,那无孔不入的阴寒侵蚀感大为减弱。他按照记忆中的方位,朝着西侧阵眼悄无声息地掠去。
石林内部路径错综复杂,仿佛天然迷宫。若非提前知晓阵眼大致方位,又有混沌源力对能量波动的敏锐感知,极易迷失。饶是如此,林逸也数次撞见在原地打转的“鬼打墙”现象,或是突然从雾中扑出的、由煞气凝结而成的模糊鬼影。这些鬼影攻击力不强,但悍不畏死,且被击散后又会吸收周围煞气重生,颇为麻烦。
林逸不欲纠缠,身形如烟,在石柱间穿梭,往往在鬼影合围前便已脱离。混沌源力变化万千,时而模拟锐金之气斩开拦路煞气,时而化作离火之炎灼烧扑来的鬼影,效率极高。
约莫一炷香后,他接近了西侧阵眼所在。
那是一片相对开阔的石间空地。空地中央,矗立着一根格外粗大的黑色石柱,石柱顶端,镶嵌着一枚拳头大小、不断散发灰白寒气的“阴煞石”。石柱周围的地面上,用某种暗红色的、散发着腥气的液体绘制着复杂的阵纹,与空中的煞雾相连,形成一个小小的能量漩涡,不断抽取、放大阴煞之气。
两名身着玄水宫服饰的弟子,正一左一右盘坐在阵眼旁,闭目调息,守护阵眼。两人都有炼气八九层的修为,在此地煞气环境中,实力有所加成。
林逸隐匿在一块巨石后,收敛所有气息。他没有急着动手,而是在等待。必须与张玄陵那边同时发动,才能达到最佳效果。
时间一点点流逝。石林中的煞雾似乎更加浓郁了,那地脉深处的律动也越来越急促,隐隐夹杂着某种邪恶的诵念声,从阴阳潭方向传来。显然,墨坤的仪式正在准备中。
不能再等了!
就在林逸掌心微微出汗,考虑是否要提前发动时——
“轰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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