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连绵,洗刷着州府街巷的尘埃,却冲不散那无形的压抑与紧绷。逸清斋后院,林逸却在这风雨声中,开始推行他计划中的下一步。
官府订单稳步推进,“新益联盟”初显成效,来自各家的部件陆续到位,在韩济新布置的“流水组装台”(借鉴了现代流水线概念,由林逸提出大致构想,韩济和墨娘子完善细节)上高效组装、检验、打包。首批交付的百套“便民新器”获得户房李主事好评,后续款项也顺利拨付。
然而,林逸的目光并未停留在眼前。他深知,单纯的组装加工利润有限,且容易被模仿、被卡脖子。要想真正立足,必须掌握核心技术和人才。玄水宫可以打压原料、挖角匠人,却打压不了知识与创意。
于是,在逸清斋后院东侧,原本闲置的一间大厢房被收拾出来,挂上了一块不起眼的木匾——“格物轩”。匾上只有简单的“格物”二字,却透着一股迥异于寻常商铺的沉稳与深邃。
“格物轩”不对外营业,内部陈设简洁。一侧是几张宽大的工作台,摆放着各种度量工具、简易的杠杆滑轮组、不同材质的板材、以及一些常见的矿物标本。另一侧是几个大书架,上面除了常见的经史书籍,更多的是林逸从各处搜集来的杂学笔记、工匠图谱、农书、以及部分涉及基础数理、天文地理的残本。墙上则挂着一幅林逸亲手绘制的、经过简化和本土化处理的“元素周期表”雏形以及一些基础的几何、力学图解。
这里,将是林逸传播“格物致知”理念、培养技术人才、进行一些基础研究和发明创造的基地。首批“学员”,便是从“新益联盟”几家成员中选拔出的、年轻聪慧、有好奇心和动手能力的学徒,以及刘三爷帮忙物色的两个出身贫寒、但心灵手巧的少年。
林逸亲自担任“讲师”。他没有直接灌输高深的现代科学理论,而是从最实际的问题出发:为什么杠杆能省力?为什么不同材料导热性不同?如何更精确地测量和计算?如何改进一把锄头、一个水车的效率?结合实物演示、简单实验和清晰的图解,他深入浅出地讲解着其中的基本原理。
这些知识对于林逸来说只是基础,但对于这个时代的工匠学徒而言,却无异于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他们第一次意识到,那些世代相传的“手艺”背后,竟然隐藏着可以言说、可以推演的“道理”!学习热情空前高涨。
同时,林逸也通过“格物轩”,开始有意识地收集、整理、优化各种实用技术。他将改良后的“自热包”配方进一步分解、优化,寻找更廉价易得的替代材料;指导鲁大匠的徒弟研究更高效的木工工具和卯榫结构;与墨娘子探讨简易弹簧和齿轮的应用可能;甚至开始尝试利用本地材料,小规模试制品质更稳定、成本更低的“简易纸张”和“速干墨水”。
这些动作,看似分散,却都指向同一个目标:降低对特定原材料和工匠的依赖,提升产品的技术含量和不可复制性,同时积累更深厚的“软实力”。
这一举措,自然瞒不过时刻关注逸清斋动静的各方势力。
沧澜阁密室,墨坤听着手下关于“格物轩”的汇报,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他看不懂那些杠杆滑轮、元素图表,但他看得懂趋势——林远这是在培养根基,积蓄潜力!这比单纯开个铺子卖货,威胁大得多!
“不能让他这么搞下去!”墨坤咬牙切齿,“那些学徒,那些图纸,那些所谓的‘道理’……必须毁掉!”
“可是墨师兄,”一名手下迟疑道,“那逸清斋如今有王记、李记撑腰,又挂着官府的名头,我们明着打压已经效果不大。暗地里……韩济那老东西的阵法越来越棘手,上次折进去三个兄弟,连吴先生(瘦高修士)都受了伤。而且,钦天监的人好像也在附近出没……”
“废物!”墨坤一脚踹翻面前的椅子,“明的不行,暗的也不行!要你们何用?!”
他焦躁地在室内踱步。师尊那边的回信还没到,援军未至。钦天监像狗一样嗅来嗅去。林远又搞出个什么“格物轩”培养羽翼……不能再等了!
“去!把库房里那三张‘阴蚀符’取出来!”墨坤眼中闪过一丝疯狂,“还有,让周通(周氏车马行少东家)想办法,从‘新益联盟’那几个小商号内部下手,不管是威逼还是利诱,给我撬开一条缝!我要让林远的‘格物轩’和‘新益联盟’,从内部先烂掉!”
“阴蚀符?”手下闻言一惊。那是玄水宫一种极为阴毒的二阶符箓,激发后能释放无形无质的阴蚀之气,专门腐蚀法器、阵基灵纹,对低阶修士的神魂也有缓慢的侵蚀作用,且极难察觉。动用此物,风险极大,一旦被查出,就是公然挑衅修真界不得大规模对凡人及世俗产业使用歹毒法术的潜规则。
“照我说的做!”墨坤低吼,“小心些,别留下尾巴!记住,目标是那些图纸、工具,还有……那几个学得最快的学徒!我要让林远的心血,无声无息地化为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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