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魂涧冲天的火光与浓烟,在苍云岭的风雪中如同一道狰狞的伤疤,即便相隔数十里,青州城头亦能隐约望见那映红天际的不祥之光。希望,如同这微弱的光亮,在守军心中悄然点燃。
然而,黎明并未带来喘息。当第一缕天光艰难地穿透铅灰色的云层,照亮城外苍茫雪原时,青州守军看到的是比昨日更加森严、更加狂暴的蛮族军阵。
兀术的王旗在风中猎作响,他本人骑在巨大的战马上,位于中军,脸色铁青,眼中燃烧着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幽魂涧粮草被焚的消息,如同最恶毒的鞭子,抽打在他的尊严和战略布局上。他不再像昨日那般带着猫捉老鼠的戏谑,只剩下赤裸裸的、欲将眼前城池碾为齑粉的杀意。
“攻城!不计代价!午时之前,我要站在青州的城楼上!”兀术的咆哮声在军阵上空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疯狂。
战鼓声变得急促而暴烈,如同催命的符咒。蛮族大军如同黑色的海啸,再次向着青州城墙发起了冲击。这一次,他们动用了更多、更粗糙却实用的攻城器械——高达数丈的简易攻城塔被缓缓推向前线,覆盖着厚厚湿泥的盾车掩护着扛着巨木的士兵冲向城门,无数的云梯如同嗜血的蜈蚣,再次搭上城头。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最惨烈的阶段。蛮兵如同疯魔,顶着守军密集的箭矢和滚木擂石,悍不畏死地向上攀爬。攻城塔上的蛮族弓手与城头守军对射,箭矢如同飞蝗般交错,不断有人中箭跌落。
“稳住!放近了再打!火油准备!”林逸的声音已经沙哑,他穿梭在城头最危险的地段,剑锋早已被鲜血染红,不知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他亲自操作一架床弩,瞄准一辆靠近的盾车,扣动扳机!
“轰!”巨弩箭带着恐怖的动能,瞬间撕裂了湿泥和木板,将盾车后的蛮兵串成了糖葫芦!
但更多的盾车和攻城塔仍在逼近。一处城墙段,一座攻城塔终于靠上了垛口,塔门轰然打开,凶悍的蛮兵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出,瞬间与守军绞杀在一起!
“把他们压下去!”赵虎浑身是血,带着亲兵死战,刀都砍卷了刃。缺口在扩大,眼看就要失守!
就在这时,一直静立在林逸身侧,观察着战场局势的墨离,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忽然从怀中取出一个古朴的陶埙,放在唇边,运起残余的内力,吹奏起来。
埙声苍凉、悲怆,不成曲调,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直抵灵魂的力量。这声音并不响亮,却仿佛能穿透震天的喊杀与战鼓,清晰地传入战场每一个角落。
令人惊异的事情发生了。那些原本疯狂进攻的蛮兵,在听到这埙声后,动作竟然出现了一丝迟滞,眼中狂暴的红光似乎消退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迷茫,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仿佛这埙声,唤醒了他们血脉中某种古老的、对未知力量的敬畏。
攻势,为之一缓!
“是‘安魂埙’!”城下中军,兀术身旁一个穿着儒衫、眼神阴鸷的汉人军师——鬼算郭孝,脸色微变,“传闻是北地某些古老萨满祭祀时所用,能安抚躁动之魂……没想到这商人竟会此术!”
兀术暴怒:“装神弄鬼!给我杀了他!”
蛮军的攻势再次加强,但那一瞬间的迟缓,已经为守军赢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林逸抓住机会,亲自带人冲向那处缺口,剑气纵横,硬生生将登上城头的蛮兵又杀了回去!
然而,蛮族的兵力优势实在太大。守军的体力、箭矢、守城物资都在飞速消耗。多处城墙出现险情,伤亡数字不断攀升。城破,似乎只是时间问题。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异变再生!
蛮族大军的侧后方,那片被风雪笼罩的丘陵地带,突然响起了沉闷如雷的马蹄声!紧接着,一支骑兵如同神兵天降,从斜刺里猛地杀出,如同一柄烧红的尖刀,狠狠地捅进了蛮族大军的侧肋!
这支骑兵人数不过千余,但装备精良,骑士悍勇无比,冲锋之势锐不可当!他们打着的旗帜,并非青州旗号,也非任何已知的周边州府旗帜,而是一面玄色为底、绣着金色龙纹的陌生旗帜!
“是……是哪里的援军?!”城头上,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支骑兵的出现完全出乎意料,他们的目标明确,直指蛮族中军——兀术王旗所在!
“保护少主!”蛮族后阵一片大乱。兀术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打懵了,他身边的亲卫骑兵慌忙迎上。
然而,那支玄甲骑兵的战斗力极其恐怖,尤其是冲在最前面的那名将领,手持一杆马槊,所向披靡,蛮族亲卫竟无人能挡其一合!他如同旋风般,直取兀术!
“拦住他!”兀术又惊又怒,拔刀迎战。
两马交错!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兀术手中的弯刀竟被那马槊直接震飞!他虎口崩裂,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量从马背上掀飞出去,重重地摔在雪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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