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公公暴毙,李文栋被秘密囚禁,驿馆之变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迅速被林逸以铁腕压下。对外,州府宣称钦差水土不服,突发恶疾,需静养,暂由林逸继续代行州事。这套说辞虽漏洞百出,但在青州军民同仇敌忾、听雪楼暗探密布、以及林逸刚刚携救城之功与灵草归来的威望之下,城内竟诡异地维持住了表面的平静。
然而,所有人都清楚,这平静之下,是即将喷发的火山。金陵方面绝不会接受这个结果,更大的报复必然来临。
州府议事厅内,气氛凝重。林逸、苏婉清、慕容芷、玉衡子,以及几位青州军中将校齐聚一堂。柳乘风虽未苏醒,但脉象已趋平稳,九阳还魂草的药力正在持续修复他受损的心脉,只是需要时间。墨离则已能下榻行走,只是元气大伤,脸色依旧苍白。
“根据各地探马回报,云州方向,韩铁山残部正在重新集结,兵力约有两万,虽多为新募之兵,但不可不防。”一名中年将领指着粗糙的军事地图,声音沉郁,“更麻烦的是北边,蛮族少主兀术,因其父重伤,已彻底掌控左贤王部,正在疯狂征兵,并派出大量游骑,频繁骚扰我边境哨卡,其主力动向不明,但威胁极大。”
“金陵方面,”苏婉清接过话,秀眉紧蹙,“虽无明旨,但邻近几州已开始封锁与青州的商路,粮草、铁器等重要物资输入已几乎断绝。城内粮商虽被暂时压制,但库存终究有限。若长久被困……”
内无粮草,外有强敌,形势岌岌可危。
林逸沉默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他带来的现代知识库里,虽有无数超越时代的军事、经济理念,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强大的生产力支撑,许多想法只是空中楼阁。
“当务之急,是稳住内部,整军备武。”林逸终于开口,声音斩钉截铁,“婉清,你负责统筹城内所有粮草物资,实行配给制,优先保障军需与工匠。同时,以州府名义,高价向民间收购存粮,并鼓励百姓开垦城内闲置土地,种植速生作物。”
“好。”苏婉清点头,迅速记下。
“慕容姑娘,”林逸看向慕容芷,“听雪楼擅长潜行、暗杀、情报,请你们的人全力侦查云州、蛮族以及金陵方向的军队调动,尤其是粮道和军械库的位置。必要时,可进行袭扰、破坏。”
慕容芷清冷颔首:“分内之事。”
“玉衡子道长,”林逸对老道长拱手,“城防加固、军械改良,尤其是弩箭和守城器械,还需借助您的学识与‘观星阁’的渠道,寻找可靠的工匠与材料来源。”
玉衡子抚须应允:“贫道尽力而为。观星阁虽不直接介入世俗争斗,但提供些技术援助,尚在情理之中。”
最后,林逸目光扫过几位军中将领,眼神锐利:“诸位将军,练兵!我知道兄弟们都很疲惫,但敌人不会给我们喘息之机!淘汰老弱,精简编制,将有限的资源集中在最能战的士兵身上。从即日起,恢复一日两操,着重演练守城战法、小队配合,以及……应对蛮族骑兵的战术!我会提供一些新的操典和阵型。”
将领们轰然应诺,虽然面色疲惫,但眼中重新燃起战意。林逸之前守城时展现出的奇谋与勇武,已赢得他们的信服。
“墨先生,”林逸最后看向墨离,“你熟悉北疆与蛮族,更了解那些藏在暗处的敌人。还请不吝指点,尤其是关于蛮族战术、‘泪痕木’以及……玄水宫的可能动向。”
墨离靠坐在椅中,缓缓道:“兀术此人,勇猛有余,智谋不足,但其麾下有一汉人军师,名为‘鬼算’郭孝,需格外警惕。蛮族骑兵来去如风,擅长骑射与奔袭,但其后勤薄弱,不善久战与攻坚。至于‘泪痕木’……”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他们此次计划失败,绝不会罢休。其目的似乎是制造混乱,攫取某种利益或达成某种条件。玄水宫……”他看了一眼慕容芷,“其圣女寒月既然现身北疆,并取走了至阳花息,必有所图。宫主‘玄冰夫人’性情难测,是敌是友,尚未可知。”
议事持续了整整一个上午,各项命令被迅速下达。整个青州城,如同一架濒临崩溃却又被强行拧紧发条的机器,开始高速运转起来。
工匠坊内,炉火日夜不熄,在玉衡子的指点下,对现有的床弩、投石机进行改良,并尝试打造更轻便、射程更远的强弩。军营中,杀声震天,士卒们在将领的督促下,演练着林逸提供的、糅合了现代小队战术思想的守城阵型。街道上,苏婉清组织的官吏和衙役忙着清点粮仓,安抚民众,推行配给。
林逸更是亲力亲为,白日巡视城防、督导演练,夜晚则与苏婉清、玉衡子等人推演局势,查阅知识库中可能适用的技术,往往直至深夜。
数日之后,一个傍晚,一直昏迷的柳乘风,终于悠悠转醒。
他睁开眼的瞬间,眼神先是茫然,随即迅速变得锐利,下意识地就要起身,却牵动了伤口,闷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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