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笑默默转身,不再此地多留,重月城这边的厮杀,注定了是一场持久战,或许得打上好几个月,孔笑等不起,流民也等不起。
重新寻到和尚与流民队伍,孔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不过看着孔笑那忧愁的样子,和尚默默道了一声佛号,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孔施主莫要太过灰心,此路不通,我等另寻他路便是。”
“还有其他路吗?”
“此地八百里开外,还有一座天水城,现如今蛮族在攻打重月城,必然没有多余的兵力四处劫掠,或许我等接下来可以走大路,不必如此躲躲藏藏。而后一路前往天水城试试。”和尚酝酿片刻开口道。
“你我能去,他们能去的了吗?”孔笑使眼色看了看那些正在生火做饭的流民,这不过五百里的路程便死了一堆人,八百里又如何能走的过去。
“尽人事,安天命,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和尚再次勒了勒已经紧的不能再紧的裤腰带道。
“你该吃点东西了,草根树皮味道虽然不咋地,但是确实能填饱肚子。”孔笑看着和尚腰间那条裤腰带道。
“阿弥陀佛,小僧不饿。”和尚看着那些粗糙的树皮还有雪地下扒拉出来的枯黄的杂草,终究还是下不了口。
勉强填饱肚子后,孔笑酝酿着说辞,说了一番重月城的情况,也说了接下来改道前往天水城的事。
众流民只是麻木的听着,目光之中没有任何生气可言。
八百里的路程长到让人绝望。
有些人选择不再继续跟着队伍走下去,就这么躺在地上,晒着冬日为数不多的暖阳,静静的等待死亡的来临。
其他人继续麻木的跟着大部队,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向着那可能这辈子也走不到的天水城走去。
“留在这里就是一个死,一起走吧。”看着躺在地上不愿继续前行的流民,孔笑叹息道。
“大人,我知道您是好意,想给咱们寻一条生路,但咱走不动啦,手脚已经冻烂了,也没有力气再走了,就让咱自己在这休息一下吧。”
一位流民对着孔笑僵硬的笑了笑,随后躺在清理出来的空地上,闭上眼睛,享受着艳阳的同时,静静等待自己的结局到来。
“会死的。”
“小的早就该死了,能活到今天,已经是赚到了。大人您快赶路吧,趁着这难得的好天气。”
孔笑不再多说什么,转身追上了大部队,向着那不知在何处的天水城赶路。
......
一百里,两百里,三百里.....和尚到底还是没坚持的住,和孔笑一起吃起了树皮来。
流民也没有坚持住,从最开始的二百多人,变成一百多人,变成九十多,八十多,六十多。
一路走,一路死,直到队伍只剩四十多人,才堪堪看到那天水城的城墙。
所有人身上都裹着厚厚的衣服,皆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可谓是踩着同伴的尸骨才能走到此地。
和尚身上原本干净整洁的僧袍现在也已经污秽不堪,不过在看到城墙后,和尚拍了拍腰间的乾坤袋,重新拿出一套新僧袍换上,才堪堪有了一些出家人的模样。
而孔笑,活脱脱就是一野人,头发枯槁,满身污泥,身上还能闻到一股腐烂的臭味。
“此次我去叫开城门,小僧般若寺弟子的名头还是有几分薄面的。”和尚整理整理身上的衣物道。
“看大师的了。”孔笑附和道,自己去叫开城门大概率是叫不开的,只有和尚这种有背景的人才有可能让城中的官员打开那道城门。
“小僧般若寺外门弟子忘忧,路过贵宝地,见一群流民在外受风雪之苦,出家人本着慈悲为怀,特带这些流民前来贵地,求一个归宿,还请城内诸位开上一线城门!”和尚走在最前方,一路带着众人来到城门下,对着这高大的城墙大声道。
“大师请稍等,我等立刻去禀报大人。”城墙上探出一颗脑袋来,看了一眼和尚,重点是衣着,嘴可以骗人,衣服骗不了人,若真是某个没听过的大寺之中走出的和尚,衣服的格调,材质,都是普通人一辈子买不起的价钱。
片刻后,一身穿官服,头戴官帽的男子走上了城墙向着和尚看去。
“这位大师,敢问般若寺坐落于何处,本官在此地为官数十载,从未听闻过般若寺的名号。”
“家寺坐落于大燕,施主不知也是正常,但小僧与摘星阁弟子王桓有些许交情。”和尚再次开口道。
“快开城门,迎大师入城!”城墙上那官大人连忙道,王桓是谁不知道,般若寺也不知道,但是官大人知道摘星阁啊,那可是大宋头顶的天。
官大人不知道和尚说的是真的,但也不敢断言和尚说的是假的啊,万一呢,万一这和尚真的认识摘星阁的大人物,得罪了这和尚,人家动动嘴,自己怕是小命难保。
反正在官大人看来,这和尚一身衣着不像这凡间之人,若是真能搭上这条线,或许自己仕途还能再进几步。
随着城门大开,一堆官员笑脸相迎,将和尚迎入城中,而孔笑等流民也就跟着和尚后面一起入了城。
城东的贫民窟之中随便划了一处地方,让孔笑等流民住下,而和尚自然不需要住这里,城主府大摆宴席,要给和尚接风洗尘呢。
孔笑排队等着喝救济粥,和尚一堆人伺候着吃海天盛筵。
孔笑排了半天队。好不容易喝上了掺了沙子如同清汤的粥。
和尚松开裤腰带,在城主府各方官员的作陪下吃的有点撑。
孔笑被带去贫民窟,和一群流民挤在一处破败的屋舍之中。
和尚被四五个婢女伺候着洗浴,住进城主府内奢华客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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