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
“石泉岗哨”,这是艾拉为这个小小的聚落起的名字。它甚至算不上一个村庄,只是几十个在骸-骨平原的残酷法则下侥幸存活的“幸存者”,用巨兽的肋骨和废弃的铁皮,搭建起来的一个临时的家。
这个家的心脏,是那口不起眼的井。一口由艾拉的祖先在数百年前,艰难地向下挖掘了近百米才终于找到的、清澈甘甜的地下泉眼。在这片被死亡与骸骨所统治的白色荒原之上,这口井,是他们赖以为生的唯一奇迹。
然而,今天,这个奇迹病了。
艾拉用那只布满老茧的手,从木桶里舀起一瓢水。她没有喝,只是将它凑到鼻尖。没有臭味,但有一种极其微弱的、混合了铁锈与腐烂植物的不祥腥气。她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没有毒,但有一种滑腻的、粘稠的口感,仿佛水里被混入了一滴看不见的油脂。
艾拉那双总是如同猎鹰般锐利的眼睛,瞬间眯了起来。她的后背一阵发凉,一种来自于野兽最原始的、在无数次生死边缘所磨砺出的直觉,像一根冰冷的针,狠狠地刺进了她的心脏。
这水,不对劲。
“瘟疫”
事情,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一种无形的“瘟疫”开始在这个小小的聚落里蔓延。不是发烧,不是咳嗽,而是一种从灵魂深处渗透出来的、无法用任何草药治愈的、深不见底的疲惫。
白天,最强壮的猎手也会在巡逻时无缘无故地打盹。夜晚,孩子们开始做噩梦,他们哭喊着,说梦见自己被粘稠的、冰冷的泥巴给包裹住了,无法呼吸。聚落里那几只最机警的“骸骨猎犬”,也开始变得焦躁不安。它们不再吠叫,只是夹着尾巴,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充满了恐惧的低鸣,死死地盯着那口曾经带给它们生命的水井。
艾拉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她想起了芬恩,那个被大地所“吞噬”的可怜同伴。她想起了那片诡异的、会“消化”一切的粘稠土地。
一种让她遍体生寒的、最可怕的猜想,如同毒蛇的獠牙,狠狠地咬住了她的灵魂。
它…那个怪物…它没有死。它甚至没有“受伤”。它…正在用一种她完全无法理解的、更隐蔽的、如同瘟疫般的方式,“扩散”!
“源头”
她必须去确认。
艾拉没有告诉任何人她的猜想,那只会制造无谓的恐慌。她只是背上了自己的短弓和水囊,独自一人,离开了岗哨,向着那口井的“上游”——那条隐藏在地底深处的地下水脉的源头方向寻去。
她越是深入,那股不祥的预感就越是浓烈。她看到沿途的土地开始出现大片大片的、如同牛皮癣般的灰黑色斑块。她看到那些本该早已枯死的荆棘丛,竟然长出了扭曲的、肉瘤般的、还在微微“搏动”的嫩芽。她看到一只因为饮用了被污染的溪水而变得双目赤红的沙地狐,正疯狂地用自己的头去撞击坚硬的岩石,仿佛要将自己那被噩梦所填满的大脑给活活地撞碎!
最后,她抵达了那条地下水脉唯一一处暴露在地表的源头湖泊。
然后,她看到了让她毕生难忘的“地狱”。
那不再是湖。那是一池正在缓缓“蠕动”的、散发着微光的、充满了生命力的“浓汤”!湖面上,漂浮着一层油腻的、半透明的、如同菌膜般的活物。而在湖水的中心,一块她再熟悉不过的、与芬恩消失之地一模一样的琉璃状结晶,正如同颗刚刚孵化完成的巨大毒瘤,静静地躺在那里。
“警告”
“不!!!!!”
一声充满了愤怒与绝望的嘶吼,从艾拉的喉咙里迸发而出!她没有后退,甚至没有去思考,疯了一般,向着“圣辉之刃”那临时的营地狂奔而去!
她要告诉他们!她要警告那些自以为“重创”了敌人、正在舔舐伤口、计划着下一次总攻的高高在上的骑士们!
他们全都错了!大错特错!
他们以为自己是在和一头狮子搏斗?以为只要砍掉了狮子的爪子,就能让它流血、让它虚弱?何其天真!他们面对的根本就不是狮子!他们面对的,是一窝被他们亲手捅了的黄蜂!
他们那致命的一击,非但没有杀死那只蜂后,反而激怒了它!让它将自己那成千上万的、带着剧毒的卵,通过大地的血管,播撒到了这片土地的每一个角落!
“闯入者”
“凯兰·光铸!!!”
艾拉像一阵夹杂着沙尘的狂风,直接冲进了“圣辉之刃”的指挥帐篷。她那身早已被尘土与汗水浸透的皮甲,与帐篷里那整洁的、充满了秩序感的氛围,格格不-入。她那双因为恐惧与愤怒而燃烧着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正低着头,在巨大的军事地图之上,用红色墨水标注着“沃拉克核心巢穴”位置的圣骑士。
“你!”她的声音沙哑,却又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你们!你们所有人都听着!”
她伸出那只还在微微颤抖的手,指向了帐篷里的每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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