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韩春明架着铁锅炖鱼汤，火苗舔着锅底，腾起的热气裹着鱼鲜，飘得满院都是。
他时不时掀开锅盖，用勺子轻轻搅动，眼角余光却总往堂屋飘——能看见关清沅陪着关老爷子说话的侧影，偶尔抬手帮老爷子添茶，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老瓷胎茶碗。
“春明，火再小点儿，别把汤熬干了！”关老爷子的声音从堂屋传来，带着笑意。
“哎！知道了师父！”韩春明连忙调小煤气灶，手忙脚乱间，袖口蹭到了锅沿，沾了点油渍。
他低头瞅了瞅，也没在意，只想着这鱼汤得熬得浓些，清沅妹妹刚回来，喝着暖身子。
关清沅听得厨房动静，起身走过去。刚到门口，就见韩春明正弯腰盯着锅，蓝色工装的后背汗湿了一片，贴在身上。
她忍不住轻声说：“春明哥，要不我来帮你吧？你歇会儿。”
韩春明猛地回头，看见她站在门口，阳光落在她发梢，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摆手：“不用不用！这点活儿我熟！你快去陪师父，一会儿就好！”
他怕她沾着油烟，又怕自己这手忙脚乱的样子让她笑话，语气都透着点急。
关清沅见他坚持，也没再劝，只靠在门框上看着。
看着他笨拙地用勺子撇去浮沫，看着他从布兜里掏出几颗红枣扔进锅里，忽然觉得这烟火气，比国外餐厅里精致的摆盘更让人安心。
没一会儿，涛子又凑了过来，手里多了个纸包，里面是刚炒好的花生。
他往关清沅手里塞了一把：“清沅妹妹，你尝尝，胡同口李婶儿炒的，香得很！”又凑到韩春明身边，小声嘀咕：“春明，你这鱼汤熬得也太慢了，我都快饿了。”
韩春明瞪他一眼：“急什么？慢工出细活！清沅妹妹第一次喝我做的汤，能马虎吗？”
涛子撇撇嘴，却没反驳，只抓了把花生蹲在门口吃，眼睛时不时往关清沅那边瞟，心里直嘀咕：春明这小子，对清沅妹妹也太上心了，比当初对苏萌还紧张。
正说着，院门外忽然传来苏萌的声音：“关大爷在家吗？我妈让我送点刚蒸的馒头过来。”
关清沅抬头望去，就见苏萌拎着个竹篮走进来，穿着粉色的确良衬衫，头发梳得整整齐齐。
苏萌看到关清沅，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笑着点头：“清沅妹妹也在啊？”
“嗯，苏萌姐好。”关清沅礼貌回应，能看出苏萌眼神里带着点复杂，却也没多问。
关老爷子连忙招呼苏萌坐：“快坐快坐！正好，春明熬了鱼汤，一会儿留下一起吃。”
苏萌看了眼厨房门口的韩春明，又看了看关清沅，嘴角动了动，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了关大爷，我妈还等着我回去呢。”
她把竹篮放在八仙桌上，目光扫过关清沅，又落在韩春明身上，语气轻描淡写：“春明，你这鱼汤熬得挺香啊，看来是特意给清沅妹妹做的吧？”
韩春明脸上一热，刚想解释，就听关清沅笑着说：“是春明哥特意买的鱼，说我刚回来，让我尝尝他的手艺，苏萌姐要是不忙，不如留下一起尝尝？”
苏萌眼神闪了闪，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了，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转身就往外走，脚步比来时快了些。
看着苏萌的背影，关清沅眼底复杂，说实话，苏萌和韩春明的两个人，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不知道自己的干预对不对……不过如果两人正缘真的那么强，她也不会再阻拦。
涛子凑到韩春明身边，小声说：“春明，你看苏萌那脸色，好像不太高兴啊。”
韩春明皱了皱眉，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却没说话，只把鱼汤盛进搪瓷盆里，端到堂屋：“师父，清沅妹妹，鱼汤好了！”
关老爷子拿起勺子尝了一口，眼睛一亮：“好！鲜！春明这手艺，越来越好了！”
关清沅也尝了一口，浓郁的鱼鲜裹着红枣的甜，暖得从喉咙一直到心里。
她笑着说：“春明哥，你这鱼汤真的很好喝，比我在国外喝的海鲜汤还鲜。”
韩春明听了，心里比吃了蜜还甜，挠了挠头：“你喜欢就好，喜欢下次我再给你做。”
正吃着，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一个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个信封。
他看向关老爷子，客气地说：“关大爷，这是您儿子从国外寄来的信，刚送到居委会，我给您捎过来。”
关老爷子手里的勺子猛地一顿，眼神里先是惊喜，随即又沉了下去。他接过信封，指尖有些发颤，却没立刻拆开，只是放在了桌角。
关清沅看在眼里，心里也跟着一紧。她知道，爷爷嘴上抱怨爸妈，心里却一直惦记着。她轻声说：“爷爷，拆开看看吧，说不定爸妈有什么事跟您说。”
关老爷子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拿起信封，拆开了。信纸展开，上面只有寥寥几行字，无非是说国外生意不好做，让老爷子再寄点钱过去，连一句问候的话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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