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彻底吞没了官道,也模糊了那些死亡的痕迹。薇奥菈跟在瑟维斯身后,离开了那片被寂静与窃掠填满的道路。红发女子的步伐稳定而从容,既不像逃难,也不像漫游,更像是一种沿着既定轨迹的、永不偏离的行走。她对地形似乎有一种奇异的直觉,总能避开那些可能残留兵祸或聚集过多流民的方向,选择相对僻静的小径。
她们在黯淡的星光和一轮惨白月牙的注视下,于一片丘陵的背阴处,找到了一处村落。或者说,一处村落的残骸。
低矮的土墙大多已经坍塌,茅草屋顶不是被烧毁就是早已朽烂塌陷,露出黑洞洞的、如同骷髅眼窝般的内部。空气中弥漫着烟熏火燎过后残留的焦苦味,以及一种建筑废弃后特有的、混合了霉菌和尘埃的荒凉气息。没有一丝灯火,没有一声犬吠,只有夜风吹过断壁缺口时发出的、如同呜咽般的嘶鸣。
瑟维斯在一处相对完整的院落前停下脚步。院墙塌了一半,正屋的屋顶还勉强支撑着一角。她走了进去,动作没有丝毫犹豫。薇奥菈跟了进去,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屋内一片狼藉,家具破烂,尘土厚积,墙角结着蛛网。
红发女子没有言语,只是开始清理。她的动作高效得近乎机械。用脚推开散落的碎木和瓦砾,从角落里找到半张破烂的草席,抖落上面的尘土,铺在一块相对平整的地面上。又从行囊中取出一块不大的、暗色的布,铺在草席上。整个过程迅速、安静,没有多余的动作,也没有对环境的任何评价。仿佛这不是一处荒废的凶宅,而仅仅是一个需要略作休整的、临时的观测点。那种深入骨髓的漠然,比这荒村的死寂更让薇奥菈感到一种无形的距离。
安置下暂时的栖身之所后,一种陌生的、微弱却持续的空乏感,开始在薇奥菈体内浮现。这并非梦境生命纯粹的能量需求,而是一种更具体、更物质化的渴望——她的身体,这副为了适应现实世界而被迫“物质化”的龙裔之躯,在经历了长途跋涉、冲击和持续的紧张后,开始发出本能的信号。
在原初梦境,能量的补充往往直接来源于梦境本身,或者通过意念凝聚出纯粹的能量形态。薇奥菈尝试调动体内残存的、属于梦境的权能。她集中精神,掌心向上,试图像过去那样,从虚空中析出一点纯净的、类似饱满果实般的能量光团。微弱的银色光晕在她掌心浮现,勾勒出一个朦胧的、近乎果实的轮廓,散发着一种令人怀念的、属于故园的清新气息。
然而,那光团仅仅维持了不到一次呼吸的时间。现实世界的空气仿佛带着某种强大的“稀释”和“否定”力量,光团的边缘迅速变得模糊、不稳定,然后如同被戳破的泡沫般,噗的一声轻响,彻底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一点转瞬即逝的微光和掌心空空如也的冰凉。
薇奥菈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力量的受限,她已有体会,但如此直接地、在尝试最基础补充时遭遇失败,依然让她心头一沉。在这里,她的权能不仅威力大减,连作用方式似乎都需要彻底改变。她不能再依赖梦境那种近乎“创造”的方式,必须适应这个世界的、更加“实在”的规则。
就在这时,一阵压抑的、却充满激烈情绪的声响从村落另一头传来,打破了夜的寂静。
是嘶吼,是哭骂,是身体碰撞和扭打的声音,其间夹杂着粗重的喘息和痛苦的闷哼。声音在死寂的荒村里被放大,显得格外刺耳和野蛮。
薇奥菈立刻起身,竖瞳望向声音来源的方向,本能地想要过去看看。混乱与冲突,总是让她不适,尤其是这声音里充满了赤裸裸的愤怒与绝望。
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搭在了她的手臂上,阻止了她的动作。是瑟维斯。红发女子不知何时也已站起,就站在她身侧,目光平静地投向声响传来的黑暗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看,”瑟维斯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如同在讲解一个再寻常不过的自然现象,“这就是‘饥饿’。”
她的语气里没有谴责,没有同情,只有一种纯粹的陈述。薇奥菈顺着她的目光,努力透过黑暗看去。月光勉强勾勒出不远处另一处半塌院落里的几个晃动的人影。大约有四五个人,影影绰绰,衣衫破烂,如同黑暗中躁动的鬼影。他们正在争夺着什么,中心似乎是一个小小的、脏污的布袋。
为了那个布袋,他们互相推搡,嘶声叫骂着含糊不清的方言,拳头和脚毫不留情地落在彼此瘦骨嶙峋的身体上。一个矮小的身影被猛地推倒,头磕在断墙上,发出一声闷响,随即蜷缩着发出压抑的哭泣。另一个高些的、看似最强壮的人,死死抱着布袋,像野兽护食般弓着背,用肩膀和肘部撞击任何试图靠近的人。他们的动作毫无章法,只有最原始的暴戾,面孔在昏暗的光线下扭曲成狰狞的团块,眼中闪烁着野兽般的绿光——那是饥饿燃烧到极致后,吞噬理智的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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