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大哥,不瞒你说,我这次冒险过来,就是为了找一辆能用的半挂车。”虞薇坦诚相告,目光恳切,“我们那边还有几十个幸存者,大多是老师和学生,困在学校里。没有车,我们根本没办法转移去寻找更安全的地方。这辆车,可能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白振邦听着,黝黑的脸上露出了了然和同情的神色。他在这仓库干了半辈子,太清楚一辆重型卡车的价值了。在和平年代是赚钱的机器,在这末世,就是移动的堡垒和生命的方舟。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搓着满是老茧的大手:
“妹子,我懂!能帮上忙,我老白肯定不含糊!可是……你也看到了,下面那鬼样子,我在这干了二十年,闭着眼睛都能摸到配电箱在哪儿,可现在让我进去……我心里都直打怵!那根本不是咱认识的地儿了,像个鬼打墙的迷宫,还是带影子的!”
他指着下方那片看似繁忙实则虚幻的景象,眉头拧成了疙瘩:“我这把老骨头,进去别说开车了,能不撞到那些看不见的钢卷或者被‘影子’叉车撞飞就谢天谢地了!怎么开得出来?”
虞薇早已料到这个困难,她沉吟片刻,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设想:“白大哥,你看这样行不行。我留在门外,这里是现实世界。你开车,进入的是那个‘幻象’世界。但我们之间可以保持联系。”
她指了指仓库大门的内外界限:“我站在门外,能看到里面幻象的大致情况,比如车辆的位置、前进方向上有没有明显的‘障碍物’(比如幻象中的行车或者堆放的货物)。你带着对讲机……或者,我们就靠喊!我在这边指挥你,‘向左打一点’、‘直行’、‘注意右边有货堆’……你根据我的指令,在幻象世界里把车一点点开出来!只要车头一冲出这道门,应该就回到现实了!”
这个方案听起来极其冒险,充满了不确定性。但在眼下,似乎是唯一可行的办法。这完全依赖于两人之间的信任和默契,以及白振邦在混乱幻象中驾驶的心理素质。
白振邦蹲在屋顶边缘,盯着下方看了好久,又看了看虞薇坚定而清澈的眼睛,最终把心一横,猛地一拍大腿:“妈的!豁出去了!总不能看着你们一帮文化人和娃娃等死!我老白开了半辈子车,就不信能被这鬼影子困住!”
决心已定,两人立刻开始准备。白振邦从屋顶的工具间里翻出一个还能用的老式扩音喇叭(仓库指挥用),电量居然还挺足。他又找到一把沉重的活动扳手别在腰后,算是壮胆。
最关键的一步是找到车钥匙。白振邦回忆了一下,带着虞薇通过升降机下到仓库侧面一处较低的平台,然后徒手攀爬着钢架,小心翼翼地从一扇通风窗翻进了仓库二楼的办公室区域。这里似乎没有受到幻象的直接影响,只是布满灰尘。他在一个标着他表兄弟名字的储物柜里,果然找到了那辆崭新半挂车的钥匙。
准备工作就绪。两人回到仓库大门口。
虞薇站在门外的现实世界,阳光灼热,街道死寂。白振邦则深吸一口气,如同奔赴战场般,毅然决然地一步踏入了仓库门内。
嗡——哐当!
世界的切换瞬间完成。白振邦的身影仿佛投入水中的石子,微微荡漾了一下,便融入了那片繁忙喧嚣的幻象之中。在虞薇的视角里,能看到他有些茫然地站在空荡的装卸区边缘。
“白大哥!能听到吗?”虞薇用尽全力对着门内喊道。声音穿过那道无形的界限,似乎有些失真,但勉强能听清。
幻象中的白振邦猛地转头,看向门口虞薇模糊的身影,用力点了点头,也大声回应:“听得到!妹子!”
“好!现在,向左转,往前走大约二十米!那里应该停着一排车!找一辆最新的、红色的那个!”虞薇根据之前白振邦的描述和幻象中的车辆轮廓,发出指令。
白振邦依言行动。在虞薇看来,他像是在人群中穿梭,不时侧身避开看不见的“工人”和“叉车”。他的动作有些僵硬,额头上很快见了汗,显然在极力分辨真实与虚幻,避免与幻象发生“碰撞”——尽管物理上可能不会真的撞上,但心理压力巨大。
“对!就在那儿!你右手边第三辆!”虞薇看到了目标车辆。
白振邦摸索着走到车旁,用钥匙顺利打开了车门。坐进熟悉的驾驶室,他稍微镇定了一些。点火,发动机发出沉稳的轰鸣——在幻象世界中,这声音融入了背景噪音。
“好!现在,挂倒挡!慢慢往后倒!注意看后视镜……我会帮你看着后面!”虞薇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最困难的部分开始了——在完全失真的视觉环境下,仅凭语言指引,将这台庞然大物从复杂的装卸区倒出来。
“倒……慢点……再慢点……好,方向回正!”
“停!左边有停着的叉车!”
“继续倒……注意右边有个货堆!”
“方向盘往左打半圈……对!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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