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薇沉默地注视着眼前这超乎理解的一幕。理智在与情感剧烈交锋。一个女儿用鲜血“喂养”化为怪物的父亲,而父亲竟因此保留了一丝残存的意识与温情——这几乎像是一个黑暗末世中独属于爱的残酷奇迹。
但虞薇深知,奇迹往往伴随着未被察觉的代价和谜团。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锐利地扫过地上那触目惊心、绵延三层楼的血迹,再次开口,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回避的探究:
“林玥,这段时间……是你一直在三层楼之间走动,留下了这些……血迹?”她需要确认这恐怖路径的来源。
林玥刚刚经历了一次“喂食”,脸色苍白如纸,身体虚弱地靠在旁边的货架上,闻言轻轻点了点头,眼神有些躲闪。
“可是,”虞薇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她身上,“以你的体格,如此大量的失血,足够死十多次了。你为什么还活着?”这是最核心的矛盾,也是所有疑点的关键。她必须知道答案。
“我……我……”林玥被问得哑口无言,小手紧张地攥着衣角,眼神慌乱地看向地面,又偷偷瞥了一眼安静下来的父亲。她知道瞒不下去了,这个刚刚答应不伤害父亲的女人,眼神太锐利,也太冷静。
最终,她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声音细若蚊蚋,带着一种认命般的颤抖:“我……我死不掉……”
“什么?”虞薇没听清,或者说没理解。
“我说我死不掉!”林玥猛地抬起头,眼泪又涌了出来,但这次带着一种绝望的自嘲和痛苦,“每次我流太多血,或者……或者爸爸有时候控制不住伤到我要害……我就会……就会眼前一黑……然后……然后就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大概两分钟前的样子!伤口没了,血也没流那么多……就像……就像时间倒流了一小段一样!只有我记得发生了什么!”
死亡回溯?!
虞薇的瞳孔骤然收缩,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尽管她自己拥有了强化物体的能力,云忆拥有了那本近乎规则的「叙事书」,但她从未想过,觉醒的能力竟能如此匪夷所思,直接触及到“时间”与“死亡”的领域!
“位置?记忆?这些也不会改变吗?”虞薇急促地追问,试图理解这能力的全貌。
“嗯……”林玥抽噎着点头,“我还在原来的地方,记得所有事情……就是身体……变回了两分钟前还没受到致命伤的样子……”
无限的、带着记忆的复活?!
虞薇感到一阵眩晕。这能力听起来近乎无解,但……“复活你的力量从何而来?无中生有吗?这违背了能量守恒!”她下意识地用所知的知识去质疑,虽然她知道,在黑日降临后,很多常理早已被打破。
林玥茫然地摇头:“我……我不知道……就是会那样……”
虞薇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眉头紧锁。她试图理解这能力的机制、代价或者限制,但毫无头绪。这似乎是一个纯粹的、违背基础法则的“奇迹”,其根源或许深藏在黑日带来的某种更深层次的规则扭曲之中。每一个觉醒能力都像是一个黑箱,而林玥的这个,尤其深邃。
良久,她甩了甩头,暂时将这份震惊和困惑压下。现在不是深入研究能力原理的时候。她换了一个更实际的问题:
“除了我们,这段时间,还有别人来过这里吗?”
林玥努力回想了一下,怯生生地回答:“大概……有过七八个人吧……有的看起来很凶,拿着武器……但他们一看到满地的血,还有……还有我爸爸的样子……大部分都吓跑了……只有一两个想抢东西的,被爸爸……吓走了……”她省略了那些可能更血腥的细节,但虞薇能想象到,一只有残留意识的夜魇保护女儿时,会展现出何等的攻击性。
这个消息让虞薇稍微松了口气。这意味着超市暂时还没有被大股势力或特别难缠的幸存者盯上。
她的目光再次落回林玥和她身后的夜魇父亲身上。眼前是一个拥有极其特殊、甚至可能具有战略级价值能力的小女孩,但她却被执念困在这里,进行着近乎自我毁灭的行为。而那只夜魇,因为女孩的能力而变得特殊,既是威胁,也是女孩的精神支柱。
带走他们?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连虞薇自己都觉得疯狂。带一个需要定期“喂血”的夜魇回学校?其他幸存者会怎么想?云忆和迟磊会同意吗?路上的风险呢?
但是,将林玥独自留在这里呢?
她迟早会因为无数次“死亡”和失血而彻底崩溃,或者被其他幸存者发现并利用她那可怕的能力。她的价值,她的悲剧,都不应该被埋葬在这座血腥的超市里。
更重要的是,虞薇在那只夜魇身上,看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其他怪物的“可能性”。这或许是目前发现的唯一一例可能“逆转”或“控制”的夜魇案例,其研究价值无法估量。
深吸一口气,虞薇做出了决定。她的眼神变得坚定,看向林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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